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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描写七月的散文》1200字:优美散文600字

时间:2020-01-19 09:25:25 来源:学生联盟网
作文一:《描写七月的散文》1200字

从春到夏的转变是那样的突兀,一阵急雨,满树的葱茏就映满了眼帘,一朵乌云飘过,山花就烂漫了整个山野。 时光匆匆,又匆匆。似乎,只是一眨眼,七月,已在身后掩上了大门。七月,悄悄地走来,静静地离去,只留下一段绮丽的回忆。帷幕落下,有关七月的故事擦肩而去,烙上岁月的封印,成为了一种痕迹。 坐在八月的门口,透过七月的门缝,回望,回想,抚依稀的身影,嗅仿佛的气息,细数缕缕淡去的心韵,暗香依旧盈袖,捡拾那些曾经的点点滴滴&& 七月流火,别样的日子,我们一起走过。 走过七月,飘逸在视野里的是一道美丽的风景。七月的丹山锦水,那碧绿的苔藓仍在舞动着光阴,古藤依旧缠绕着葱翠的回忆。偶尔飘来的一阵风,轻轻吹过七月的树梢,被风吹散的阳光洒落一地,在我的眼帘中舞动着、斑驳着。山道两旁树木葱茏,枝繁叶茂,绿树遮荫。道路曲折蜿蜒,随着沟谷千绕百折,两侧青山峻险,远处可见悬崖陡立,途中可见山下一边如织的锦江与另一旁似飞的翔龙湖,各种怪石、水草藻泽点缀于湖中水底,弯延且有缓流的水域自成一体的风范&& 继续往前走,环境清幽,有淡淡的花香袭人,多姿多彩的景象呈现眼前,夹缝中有山间涧溪流下来,清凉透彻,只可惜水量不足,不过也足以配合山中有溪水的气氛。四周山峰静静矗立,除了清幽间不绝于耳的蝉鸣鸟音,偶尔听到远处别的游客呼喊声,爬山的可乐之处也许就在此,鸟鸣山幽,随意的释放自己,舒缓身心&& 行走在林荫静谧的山间小道,既新鲜又似曾相似。逶迤曲折,探幽访密,不知所踪的快乐又被自然清新的空气摩擦点燃。真的天不会荒,地也不会老,说天荒地老的人只是不知要多少回的前世今生才遇此山此石?曾经沧海难为水,他山之石静成归。此生已为石,难逢一心知?情怀渐苍凉,陌路成不悔。 路边有青草野花,道旁有凉风坐凳,阳光如碎金散落,让我们心旷神饴,一半陶醉于自然,一半归隐于现代生活恬静现代的乐居之所。至今,那山,那水,那地,那人,还丝丝缕缕地萦绕于我的脑海里。 景区的山路比较好走,若是随意慢行游走,感受这样的漫游,并不觉走得很累,却很开心。也许,人活于世,生存在这样的社会,过得开不开心,那真是的看你心目中装着的是青山环抱,还是楼厦林立?是绿树遮阴,还是流光溢彩?是小桥流水,还是灯红酒绿的现代化城市呢?想起看过一句话:当你游走在山水之间,花香盈袖,又有琴声入耳,身边会有什么人和你一起震撼与收益于自然,迎面,转角,会遇上什么样的人,邂逅什么样的故事&& 只有走进丹霞,用你的脚步去丈量,用你的步伐去跋涉,用你的眼睛去欣赏,用你的心灵去体味,你才知道,那岿然屹立的尊严,那无可撼动的存在,那无法用文字诠释的内涵,那无法用相机表达的壮美,那无法用语言言说的雄浑苍凉&& 或许,七月是一次穿越罢,你尽可以使用双脚、目光或心灵。七月自然也不会拒绝迷失,而前行的执着终会导引我们拓出新路,接近永恒。 走过七月,才可能惯看春风秋月,走过七月,才可能拥有面对收获的坦然。 七月流火,金贵的时光,我们共同走过。

作文二:《描写春的散文》600字

午后的枝头掠过一阵儿微风,空气中夹杂着几丝湿润的花草香,沁人心脾,我迈着轻悠的步子去踏青。流连忘返于山光水色中,无疑不是一种惬意的享受。    偶然间,一个光点进入了我的眼帘,走近一看,原来是个虫茧倒挂在枝干上。突然,虫茧有些微动接而破了小洞,一个带有一对触角的小脑袋伸了出来,然后身子被慢慢挪了出来,但他似乎被卡住了,移动起来是那么的缓慢而艰难,我不禁伸出手去想提供我力所能及的帮助,爸爸在这时恰好的阻止了我,示意我继续看下去。    经过它的不懈努力,翅膀露出来,先是合扰着后又逐渐展开,似菊灿烂绽放,阳光折射到翅膀上,显现出钻石般璀璨光芒。蝴蝶的翅膀黄白相同,素雅的黄色与洁白的白色融合,似一抹夕阳挥洒在珍珠上,蝴蝶时而似流星般划过天空,时而似落叶般回旋。我被深深震撼了,心弦被挑动,心中奏着潺潺的乐章。    爸爸帮我解释了疑惑,毛毛的破茧过程中的挣扎使血液贯入翅膀中,蝴蝶这才能翩然起舞。    毛毛虫破茧成蝶化身为美丽的代名词,正是因它的拼搏与不懈。虽然它的生命只有几个月,但已经享受了烟花绽放的辉煌。    春天里的邂逅,让我遇见了你,一个不起眼的小生命,却爆发出如此的坚韧,我倾佩你,毛毛虫。    人们只惊艳于花绽放的娇媚,却不知道它的花苗浸透了牺牲的血雨,挥洒了青春的汗水。毛毛虫的成蝶正是磨炼,拼搏所至。    春天里的一次邂逅深深在我的心田上发芽绽放,深深的嵌入心中。    浙江灵溪三中  顾斯思

作文三:《描写母亲的散文》18200字

母爱如灯,温暖一生——精选描写母亲(妈妈)的散文美文九篇

母爱如灯,温暖我们的一生,照亮我们的前程。本日志精选了关于描写母亲的散文随笔九篇,其中,《母爱如灯》的文章五篇、原创文章《用尽我一生追寻的名字叫母亲》一篇、老舍和胡适《我的母亲》各一篇、朱德《回忆我的母亲》一篇。

情真意切,感恩母亲!慢慢读来,细细品味,更解其中味!不可一口气读完呀!——午马思维

母爱如灯(第一篇)

有一个当妈的日思夜盼外面当了官的儿子,有一天她那个很出息的儿子出差顺便回家看看,当妈的高兴极了,一边做着儿子小时候最愿吃的饭,一边问儿子为什么这么长时间都不回家,谁知儿子却说,不是给你寄钱了吗?当妈的困惑了,只说了声妈缺的不是钱啊,就流下了泪水再也说不出话了。——题记

小时候,家里很穷,那时海岛封闭、天灾频发,上有爷爷奶奶年老多病继而又先后去世,下有我们兄妹三个嗷嗷待哺,守着祖上留下2亩祖茔地,全靠父亲镢刨肩挑,母亲划锄棰打,过着半菜半粮、半饥半饱的生活。后来虽说实现了合作化,但生产队分值低,又常年开不出现金,生活依然很困苦。

母亲没有念过书,她深知贫苦农村孩子只有上学和走出去才是唯一的出路,她下决心要把孩子培养成才。母亲卖掉她的几件首饰和家里一架座钟把我们一个个送到学校,又靠卖几个鸡蛋给我们买书本交学费,自此,母亲踏上了为儿女无私地奉献的路程。

母亲身体瘦小赢弱,旧时代还给她留下裹成一双小脚的印记。可上山干活,下海赶靠,没有她不能干的。作饭、养鸡养猪,全家的缝缝补补,加上母亲整洁利落,一时也没有闲着的时候。艰苦的生活锻造了母亲刚毅、善良、勤劳、无畏的性格。她用柔弱的肩挑起儿女成长的重担,用挚爱为儿女撑起一片兰天。

童年的往事依稀而淡泊,唯有那一家人聚在一笺小油灯下的情景清晰地印的脑海里。低矮的茅草屋里,土炕中央摆着一个帽盒,那上面放的是一笺小油灯。灯光并不明亮,后来父亲又给灯做了一个木头底座,算是高灯矮亮吧。慈母用她手中线,密密缝着儿女身上衣,还有全家人穿的鞋,从打麻绳、纳底子到做成一双双新鞋都是母亲在灯下一针一线做成的。我们在灯下写作业之余,母亲也常给我们讲故事,猜谜语,有一个谜语令我至今不忘,那谜面是“一个红枣,满屋子装不了”,那谜底就是灯,只有灯的光才能装满屋子啊。多年的游离生活,我最终领悟出母亲就是家中的一笺灯,有了这笺灯,家才是光亮的,才是充盈的。母亲一生十分看重的是人格和道德,她没有教我们文化知识,她没有告诉儿女们要去做大官挣大钱,母亲的教育是在潜移默化中进行的,常起到一种润物细无声的效果。她教会了我们如何做人做事,如何靠自己努力去上进。

五十年代末,我和哥哥先后小学毕业,当时设在南长山岛的全县唯一的长岛中学,是海岛的最高学府,能上那中学的,是一种荣耀,也是一条出路。1959年,全县招两个班,除去驻岛部队子女和代招蓬莱名额,十岛八乡的渔村子女也就能考入五六十人,出岛上学对于我们贫苦家庭几乎是一种奢望。可父母还是决定让我们兄弟俩都去考,谁考上谁上。谁知偏偏我们兄弟俩都考上了,通知书下达的那天,着实让我高兴了一阵子,可一会儿我就限于了沉思,家里能攻一个上中学的也是十分艰难的,俩人都去是根本不可能的,哥哥学习比我好,只能让哥哥上。晚上在灯前,父亲说了让哥哥去的决定,我没有惊愕,没有言语,可眼泪却无声地流了出来,我把脸背向小油灯和母亲,强忍着不出声音。可这那能躲过母亲的心灯,“让两个孩子都去”沉默中响起了母亲的声音,说的是那么坚定。我仿佛看见此时灯光映照下的母亲瘦小身驱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支柱,是那样高大,那样坚实。有人说过:“女人是柔弱的,但母爱却是坚强的,爱是美好的,可母爱却是无私和奉献的。”也许就是母亲这决定改变了我的人生。

为了筹集供两个离家出岛上中学的学杂费和生活费用,父亲拼命挣工分,他又把生产队的一头骡子牵回了家,精心地饲养着, 他一有空学木匠、学瓦匠,编筐、编爪篱和牲口笼嘴,到西海底拣竹杆、拾草赶海,在好几个旧房基地上种菜。母亲白天照样到生产队挣工分,晚上,就加劲织起了渔网。当时织一块流网仅3元钱,织一块坛子网可以收入50多元,可这网一般人是不愿意接手的,工期短,靠一个人织,一个冬天是织不完的,织的网还要逐步加扣,网扣又从很小变化到很大,网线越来越粗,最后能放满半间屋子,织起来十分费力,可母亲硬是织起了这坛子网,夜深了,母亲一个人在那笺昏暗的小油灯下一扣一扣地织着,她把对子女全部的爱都倾注进去,织进去的是母亲的心血,编织着的是儿女的前程。寒假回家,半夜醒来,见母亲还在灯下织着,我说妈,你怎么还不睡?母亲只是说了声我不困,万籁俱寂的寒夜,只有点点繁星与母亲窗前的灯光相应,广袤无垠的海空,只有哗哗海浪与母亲手里的梭声相和。据父亲讲母亲天天都是这样,常织到下两三点才悄悄躺下睡一会。母亲眼睛就是这时越来越看不清,后来落成了昏花和流泪的毛病。

1962年,那个“三年自然灾害”的第二年,大多人都在困苦和饥饿中挣扎,家中连猪都养不下去了。过度的操劳,母亲已白发苍苍,瘦弱多病,我再也不忍心看着父母艰难的付出。暑假里,我决定不上学了,可母亲并不同意,开学那天的早晨,母亲还是早早准备好了我的行装,客船的汽笛响了,发现我不在,她焦躁地喊着我的名字,我没有出来,船开了。一个多月后,母亲见我铁了心,才让哥哥把行李捎回来,为此母亲一直感到愧疚。

父母含辛茹苦、凄风苦雨了大半辈子,为子女心总算没有白费,哥哥逐渐上到了大学,毕业后被学校留下任教,后来成为教授;我回家参加农业劳动两年后,被选调参加社教工作队并就此参加了工作,又自修了大学课程;妹妹先是在岛内邮局参加工作,后经调动并在外面结了婚。剩下父母相依为命,孤独相伴。三个儿女时常有点汇款回家算是尽孝了,竟然没有一个能作到“父母在,不远行”的,父母得到的只是孩子都有出息的一个名声罢了。平日盼着的只是孩子的一封书信,高兴是孩子们的回家。偶尔的探家,却又让母亲一次次为自己的孩子送行,又一次次眼巴巴的相望。每次我回家母亲都找出听了多遍的哥哥妹妹的家信让我再念给她听,还不时地埋怨信就写了哪么点,就不能多写几句吗?面对母亲对子女越来越深的思念,我常劝慰她别那么牵挂子女,子女在外面过的都不错。母亲只是说:“我知道你们过的都很好,但当妈的有谁能放下思念子女的心,常言说,儿想娘,哭一场,娘想儿,想断肠。那是由不得人的思念啊。”

后来哥哥和妹妹先后有两个孩子小时候送回家,是母亲把他们带到上学的年令,母亲虽说累点,可一份亲情又洒向后一代,也乐得其成。可到了快上学时,儿女们又横刀割爱领走了孩子,在母亲孤独的伤口上又撒了把别离的盐,其痛可想而知。

父亲过世后,我们试图说服母亲出来随子女过,其条件是愿到那个孩子家就到那个孩子家,想住多长时间就住多长时间,可母亲说什么也不答应,她说舍不得那个家;她说不愿给儿女添麻烦;她说过不惯外面的生活,我知道那是一个托词,实际上母亲的性格是不愿过寄人篱下、仰人鼻息的生活。我们只好商量包括找保姆,多寄钱,买用品来尽“孝道”,可母亲说她什么也不需要,她需要的是儿女经常回家。后来有一次母亲讲了一个故事让我咀嚼再三,她说:“有一个当妈的日思夜盼外面当了官的儿子,有一天她那个很出息的儿子出差顺便回家看看,当妈的高兴极了,一边做着儿子小时候最愿吃的饭,一边问儿子为什么这么长时间都不回家,谁知儿子却说,不是给你寄钱了吗?当妈的困惑了,只说了声妈缺的不是钱啊,就流下了泪水再也说不出话了。”由此我明白了一个道理,儿女很少能真正理解母亲的心,只想用经济去报答母爱,那是多么幼稚荒唐,多么渺少无知。

晚上,年迈的母亲孤灯只影,长夜寒风,守着一笺发出微弱的光亮25w的电灯,里屋的门顶上(旧式门上轴横梁)仍然放着那笺她用了大半辈子的小油灯,陈列着遥远的记忆。深切的思念令她常夜不能寐,越到后来思念越深,对儿女的期盼心更烈,情更挚。一份牵挂,一份情思萦绕在她的心头,寂静冷清的茅屋里与一部电视的声光相伴。那时她也弄不懂什么内容,时常抱怨电视的切换镜头,说为什么看的好好的又换了。看电视已不是她的目的,寻求解脱,排遣孤单才是她的真意。

白天,只要天气好,母亲就在我家前边的大道旁石阶上,向着东方端坐凝望,像有任务和责任似的,热盼着孩子回家成了当妈的一种生活。每天的等待她深知那几乎都是空等,那是没有结果的等待。满脸的皱纹配着瘦小的身驱,稀疏的白发随风飘拂,远远望去就是一尊塑像,颇像海边被称为“望夫礁”的那块立石,只是她望的是她的孩子,又很像我家那笺小油灯,燃点着最后的灯油。“大脚婆婆”、老邹大婶和过路行人常也坐下来陪妈说话。那时母亲眼力很差,弱视和迎风流泪使她眼睛昏花,老邹大婶常告诉我:“你说怪不怪,我眼好好的都没有看见,可每当你下船在那么远的路口,就听你妈说,俺长林回来了。”母亲却说“当妈的有笺心灯,早照着自己的孩子啦。”我知道那是母亲凭着母爱心灵感应的直觉,深知这就是她的孩子来了。

每次回家母亲总想做点好的给孩子吃,其实在她去世前几年已不能做出像样的饭菜了,她就包饺子,有时我这次刚走,她就又割肉,剁好了饺子馅用酱油酱好,等着孩子下次回家,可下次回家吃的时候又苦又咸,但多吃上几个她就十分高兴,我知道那是她晚年能表达对子女爱意的最直接方式了。其实作为子女如果对母亲爱到深处,那么就要深情地接受她对你的爱,那怕那爱只是一种微不足道、一种没有实际意义的形式。

母亲晚年最悲凉的时刻,是我回家又要离去的时刻,她想留住这短短存在的“天伦之乐”,虽然她觉得那是一种奢望。最后两年,我不得不每隔几天就回家一次,但因工作关系,回家越频住的时间也就越短,有时只是今天来家,明早就走,回家后的告别更让她伤感,每次的离别都是对她一次心灵的扣击,我最不忍看的是离别时母亲的眼睛,那是一双强忍着的、颤抖欲泪的眼睛,那是一种对子女希冀期盼的神情和又有些哀怜怯懦的眼睛。晚上和母亲躺在炕上,她说她明白“公务在身”不能守的妈妈身边的道理,却也小心翼翼地声中带着期望地向我征询道:“明天还走吗?”我不忍心说出要走,只好沉默无语,她也喑哑了,我觉出此时母亲的心在颤抖,在哭泣。第二天早上,她还是早早就起来为我做好了饭,临走我再没法看她,常常是满眶泪水离去的。母亲去世后,每当想起当年母亲在子女离家时的情景,泪水都禁不住滚了下来。

一次回家,我破例地没有在街口看见她,可进屋后,我悚然惊呆了,母亲已不能走动了,两天前,她在拿草做饭时,扭伤了脚,本来可以叫回子女静养几天,可她说怕子女知道会操心上火,就自己用热水烫,急于求成的她用的很热的水,结果烫出了水泡,她又用针挑破,化浓发炎,肿的像馒头。我栖惶了,无助而凄楚的母亲啊,你那么大年纪,还是把受罪都留给自己,想的是子女的心宁。这沉甸甸的往事,多年来在我心中一直很难排遗掉。

母亲在最后的岁月里,在疾病的折磨下,才不得不到我妹妹家往了些日子进行治疗,在病危时又回到了海岛上她住了一辈子的家。母亲去世时,灵前点上了一笺小油灯,那是用一个小碗加上一根棉花芯做成的,那是专为逝者准备的“长明灯”,这是母亲身边点着的最后一笺灯,这是唯一母亲在灯下不用再为孩子操心的灯。我不断地往灯里添着油,生怕它灭了。望着摇曳微弱的灯光,我再也不能控制自己,泪水在任意淌着,我一次一次地呼喊着妈妈,妈妈你一生太苦太累,为儿女付出的太多太沉,儿女给予母亲太少太轻,儿子最对不起的就是妈妈啊。出殡那天,我把“长明灯”擦干净放到母亲的墓中,她带着那笺灯上路了,母亲义无返顾地走了,她永远地走了。但母亲吃苦耐劳、勤俭持家和真诚奉献的品德,心地善良、处事练达和对未来孜孜不倦追求的精神让我永生不忘。

母爱之灯,永远都照着我的心。

母爱之灯(第二篇)  文:童欣

柔柔的灯光,暖暖地照亮了自己的周围。从这环绕着温暖的灯光中,让我想起似曾感受过的这种温暖,一种融融地母爱的温暖。灯光照亮了自己的前程,让我不再怕黑暗,而母亲的爱却是一盏不灭的灯,永远点亮在我心里伴我前行,给我希望和信心。

晨曦中外界被一层淡淡雾拢着。雾色中透出点点光亮。那也是一个这样的清晨,雾与昨夜的一场雪相辉映更有些烟雾缭绕之感。我走出家门,因为雪天车不好坐,所以下楼的速度也快了许多。“小心路滑······”母亲的声音被我抛在身后。外边真冷,我努力让外衣把自己裹得更紧。当走到拐弯处时,我不经意地回头望了一眼,天色半亮的雾色中,透出一点橘色的光。灯光因为被雾阻隔显得很弱,但我依然辩得出那是家的方向。灯光中仿佛又看到了母亲忙碌的身影……那朦朦的灯光便从那一刻起成为心中的一道最美丽的风景。

记忆又伴着淅淅的雨滴飘落进我的脑海里。“哇,下雨啦!”终于盼来放学的铃声,却又传来这个消息。我站在学校大门里,望着那由天而降的不速之客心中没有了主意。还好从学校到车站可以和同学同路,可······ 。此刻心中也顾不得太多,便钻进雨伞,冲进雨帘。人便稳稳的坐在了车上,雨已淋湿了马路、行人,却又像是淋在心里。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雨也渐渐大了许多。车窗被雨水冲刷地看不清外面的世界,唯一能分辨出的便是那排排路灯所发出的光亮。到站了我有些舍不得离开这临时的闭风港,但还是顶着书包冲出车门。此刻的我在风雨中摇晃着,汽车一辆辆接连不断地带着风带着雨从身边呼啸而过。我不禁向后退了几步就在这一瞬间我看到了马路对面的路灯下的那个熟悉的身影,此刻我愿设下一生的赌注确定, “是母亲,是母亲!”那是一个永远也不会忘记的身影。母亲望见我便努力摇动着手里的伞。路灯下我清楚的看见雨滴斜斜地打在晃动的雨伞上,也打在母亲的身上。我的眼睛湿润了,雨滴便和泪水融合在一起滚动在脸上。但我依然能分辨出哪是泪哪是雨——因为泪是热的。我很快来到母亲身旁,投入到那片暖暖的灯光下。

母亲刚才只顾得摇晃手中的伞,雨水已打湿了她额前的几绺头发,我抬起头望见了母亲那张慈爱而熟悉的面容。在黑色夜幕下层托出的那片橘色的灯光中,我突然间感到母亲又苍老了许多。泪水又要抑止不住了,我微微扬起头努力不让它流出,猛然间发现落在伞上的雨滴也被灯光`染上了一层淡淡的暖暖地橘色。那一刻我的心中充满了感激与幸福,我懂得那不寻常的颜色——那是一种母爱的颜色。

思绪又慢慢地被手中停下的笔而带了回来,而书桌上又不知何时多了一杯热气腾腾的牛奶。心中又一股暖流伴着这热气一同升起,溶入那灯光里。我时常感谢灯光,感谢它带给我光明与温暖,感谢它在这种特殊的环境里,所让我一次次地体会到的母爱。母亲的爱就如一盏灯,似一盏台灯洒下的是满是期望;像一盏路灯总感到家的温暖;如一盏指航灯指引着我成长的方向。无论我身在何处心中永远点着一盏用母爱燃起的灯,她总是默默地陪伴着自己,用她所有的光照亮着我成长的旅程。

母爱如灯(第三篇 初二学生)

俗语道,父爱如山,母爱如灯,山在远处巍峨,灯在近处温暧。可在我心中,山的巍峨遥不可及,而灯的温暧却是无处不在的。

又是一个下雪的冬天,雪花很小,落在地上就立刻融化了,但却仍是惹人怜爱。我望着窗外,刚想唏嘘几句,一转身,看到了妈妈。“给,快喝吧,外边儿天冷。”妈妈将一杯热水递给我,我却怔住了。思绪穿过纷飞的雪花,回到了同样的飘雪冬日。

七点的钟声响起,眼看就要迟到了,偏偏今天还下雪,路上不能骑太快……我一边啃着手中的面包一边在和时间拔河。“妈,我走了…”我背上书包就冲出了家门,然而几十秒后风又从雪白的天地中窜回了家。“妈妈,我的水杯呢?”这么冷的天,没有热水喝可是一件相当可怕的事。妈妈递上水杯,我又急忙冲向了学校。

晚上放学。“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觉得天气格外冷,冻得我手脚冰凉…”我向妈妈诉苦道。“是吗?带的热水喝了吗?”“哼,还说呢,到了学校水早凉了,喝水还不如不喝!”“是啊。”妈妈又好像是对我,又像是自语道。“明天把新的保温杯带上,你的那个确实不顶事。”说完,又开始为我做晚饭了,眼镜上又重新布满了热水的蒸气。

两天后的清晨。我将新保温杯放在饮水机的热水出口处,盯着看蒸气从杯中腾起——我很喜欢这种朦胧的感觉。我正要走出家门的时候,眼圈泛着淡灰色的妈妈追了出来,从书包侧面的网袋中将水杯抽出,在水杯上套了什么。我拿过来一看,原来是妈妈用毛线织的水杯套。我抬头看看妈妈,刚想开口,妈妈就抢先说:“这水杯套样式不新颖,你就凑合一下吧。最重要的是它能保护杯子,还能保温……快上学去吧,要迟到了。”我就这样被妈妈推出家门,可任谁都能看出妈妈一定是为了给我织杯套休息不够才会有黑眼圈的呀。在我与寒风交汇的一刹那,鼻子一酸,眼泪涮的一下滑下脸颊,眼泪却又立刻被风吹干。

课间休息时,我小心翼翼地从桌屉中取出水瓶,细细端详:那水蓝色的毛线套紧紧裹着保温杯,那一针一针的毛线排列如此紧密有致,好像不会透过一丝寒气,也不会让热气溜走半许。我拧开杯盖,水蒸气冒了出来,杯中的水还如此烫!这水帮我驱走了寒意,全身荡漾着暧流。就在我凝望之际,水蒸气布满了眼镜,就如同妈妈一样。

晚上用功学习的时侯,我特意将水杯放在桌上,台灯洒下一片的柔光,轻轻地覆盖在那美丽的杯套上,暖意又缓缓流过心头。

而妈妈,正如明亮的台灯,静静守护着我,为我驱走黑暗,带来温暖。

母爱如灯(第四篇)  文 / 淡月清风

这世界上有无数的灯光明亮着,却未必能照亮人们的心灵,未必能点燃生活的希望。虽然灯的背景永远是黑暗的,可总有一盏灯凝聚着如火的深情,孕藏着生命的多彩,摇曳着五彩的斑斓。这盏灯是希望的灯,是温情的灯,是幸福的灯。我渴望的就是这样的灯光,它为你明亮着,照耀前行的方向。

匆匆赶回家已是深夜,走进小区,四周一片漆黑,走到自家的楼前,唯独有一家灯光明亮着。在寂静的夜晚,这灯光是如此的耀眼,如此的生动。我的心海顿时盈满了幸福与感动,因为我知道,那是为我守侯的灯光。

这盏为我点亮的灯,深深地打动了我的心。一进门,看到的是母亲浅浅的微笑,听到的是母亲柔柔的话语,感受到的是母亲浓浓的爱意。依偎在母亲的怀里,一天的奔波劳累顿时烟消云散。无论我多大,无论走得多远,在母亲的眼里我是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母亲却是我最真实的牵挂。生活中最平凡、最朴实、最温暖的一幕如灯光弥散开来,柔柔的灯光,暖暖地照亮我的心房,其实,幸福的味道就是这灯光的味道。在这环绕着温情的灯光中,我感受到的是一份实实在在牵挂,是一份浓浓的母爱。

一缕灯光,一片月色,一份诗意让我有了安静的怀想。我知道,弥漫在我心深处的就是这样一盏灯。

儿时的记忆中,一盏小小的油灯闪着微弱的光,母亲用她灵巧纤细的手一针一线为我缝补衣服。学生时代,每到雨天,母亲都会在学校门口的路灯下撑伞等我,是母亲为我撑起了一片晴朗的天空,让我一路享受温暖和幸福。女儿出生后的每个夜晚,都会看到母亲忙碌的身影。在柔和的灯光下总能收到母亲递过来的一杯水,一盘点心,一份温情。受伤的日子,朦胧的灯光成了心中的一道最美的风景,母亲的陪伴与担忧、焦急和关爱都凝聚在无言的感动中。

母爱如灯,总会在疲惫时照亮我的心房,总会在受伤时温暖我的心空。在我的世界里,母爱是一路的鸟语花香,是挚真挚爱的写意。是母亲无私的爱,让我懂得了健康重要,懂得了亲情的重要,懂得了珍惜和感恩。喜欢看母亲甜美的微笑,那笑容比灯光还要美丽。喜欢听母亲慈祥的话语,那声音比灯光还要明亮。有了这盏灯,我的世界是光亮的,充盈的。

亲爱的母亲,是您把爱全部给了我,把世界给了我。如今您不再年轻,我会用最平常的守候,为您点亮一盏心灯。我会用人间最纯的情,最真的爱,陪您走过生命中每一个平淡如水的日子……

母爱如灯(第五篇) 文 / 阑珊路灯

母爱如灯,一盏温馨的灯。“万爱千恩百苦,疼我孰知父母”,记忆中,米黄的灯光伴随我成长。儿时,总感觉到家中那盏煤油灯很光亮,很温馨,就像母亲。寒冷的冬夜,您伏在床头,那一针一线,是那样的温暖,那样的亲切;您为我掖被子的动作,是那样的温柔,那样的慈爱。母亲育我,抚我,畜我,长我,爱我,顾我。现在回想,心头不由刺疼,工作,结婚,生子,奔波,回家的日子越来越少。前几天看了一篇文章,叫《今生,你还能见到父母几面?》,看后,很震惊,也很自警。天,今生,父母见面的次数已经能精确的计算出来。有的离父母很近,却不能常常见面,是我们太关注自己的生活,还是我们太麻木?不回家看父母,总能在心里找出各种理由,总以为时间很长,这是理由吗?我们不要忘记那盏温馨的灯,不要忘记回家看看母亲,给母亲洗洗脚,唠唠家常。

母爱如灯,一盏起航的灯。清风吹,船起航。当我们渐渐长大,求学,求职,身影越来越远离母亲的目光。母亲,又为我们点燃一盏起航的明灯,给我们照亮远航的路,怕我们迷失方向。“重缝不忍轻移拆,上有慈母旧线痕”,我们现在还能记起几次母亲送我们启程的目光?还能想起几次母亲为我们带的干粮?还有细细缝补的衣裳……

母爱如灯,一盏牵挂的灯。当我们离开母亲,成立新家,能否还能常常想起母亲的牵挂,牵挂母亲?

当我们的家中灯火辉煌的时候,每一盏灯都有母亲的牵挂。

当我打电话告诉母亲,我要回家看她的时候,她总会说,你工作那样忙,照顾好你们的家庭,我们好好的。可是她总会提前准备好我们爱吃的饭菜。于是,我常常不打招呼,想家的时候,买点东西,突然回家。到家的时候,分明看到母亲惊喜目光,抱着孙子,亲切和媳妇说着话,悄然擦去眼角激动的泪花,我好多次,强忍着不把泪水流下。心里涌出,母亲,我会常回来看您的。多少次叫您搬出来和我们一起住,您总说,我们身体很好,还能干,在你们那里住不习惯,你们现在还在奋斗阶段……多少次我不禁哽咽。

母爱如灯,一盏不灭的灯。一盏盏母爱的灯,汇成了人间伟大的母爱;一盏盏母爱的灯,传颂着中华尊老爱幼的美德;一盏盏母爱的灯,照亮着我们彼此的心灵。

让我们点燃这伟大的母爱之灯,父爱之灯,这是爱的明灯,为自己的孩子照亮前进的路,为自己的父母把爱之灯延续下去,也别人的孩子和父母献点爱心,献点温馨,为整个社会奉献温暖,让人间自有真情。

让我们一起点燃这爱的火焰,为社会和谐付出自己的力量,让母爱的灯,聚集成人间爱的海洋,母爱无所报,人生更何求!

用尽我一生追寻的名字叫母亲 文:午马思维【本博原创】

又是一年上坟时节,又一次跪在母亲坟前。燃烧的纸钱将我的脸烤得炙热,我仿佛清晰地看到母亲那张熟悉的脸!

母亲是一个严厉的人,脾气有些暴躁。母亲又是一个慈爱的人,对我们一家人照顾得无微不至。

母亲是一个勤劳的人,父亲上班,家里的活、地里的活她一个人收拾得井井有条。

母亲是一个热情的人,她一辈子说成很多媒,成就了很多对有情人。

母亲是一个很有人缘的人,大人小孩都能说成块。

母亲是一个孝顺的人,尽管公公婆婆对她百般不是,她也不打折扣地尽到一个做儿媳的责任。

母亲更是一个坚强的人,在得知生命最多还有三个月的时侯,依然乐观面对,硬是又活了九个多月。那是一九九五年春,母亲被确诊为胃癌晚期。母亲固执地采取保守的治疗方法,不多花家里的一分钱。给母亲买的贵重药品,她即使扔掉也不服用,怕患上药瘾,增加家里的负担。母亲真是坚强,即使在被病痛折磨得死去活来的后期,也不肯服用吗啡等止痛药品。

母亲走了,已走了十七年,我已由一个懵懂轻狂的少年到成家立业的中年。但我依然记得母亲安静地躺在棂床上,那张脸是那么安祥温暖,这辈子我永远无法忘记。母亲,真是太累了,真该好好歇一歇了!

母亲,值得我一生追寻的名字。叫一声“娘”,千万种温暖在心头。是你,给我生命,给我力量,给我指引前行的方向。

纸钱燃尽,余温未退!愿母亲在地下永远安息,愿母亲在天国永远安康!

也愿天下健在的母亲永远幸福安康!

我的母亲 文:胡适

我小时身体弱,不能跟着野蛮的孩子们一块儿玩。我母亲也不准我和他们乱跑乱跳。小时不曾养成活泼游戏的习惯,无论在甚么地方,我总是文诌诌地。所以家乡老辈都说我「像个先生样子」,遂叫我做「麇先生」。这个绰号叫出去之后,人都知道三先生的小儿子叫做麇先生了。既有「先生」之名,我不能不装出点「先生」样子,更不能跟着顽童们「野」了。有一天,我在我家八字门口和一班孩子「掷铜钱」,一位老辈走过,见了我,笑道:「麇先生也掷铜钱吗?」我听了羞愧的面红耳热,觉得太失了「先生」的身分!

大人们鼓励我装先生样子,我也没有嬉戏的能力和习惯,又因为我确是喜欢看书,故我一生可算是不曾享过儿童游戏的生活。每年秋天,我的庶祖母同我到田里去「监割」,(顶好的田,水旱无忧,收成最好,佃户每约田主来监割,打下谷子,两家平分。)我总是坐在小树下看小说。十一二岁时,我稍活泼一点,居然和一同学组织了一个戏剧班,做了一些木刀竹枪,借得了几副假胡须,就在村口田里做戏。我做的往往是诸葛亮、刘备一类的文角儿;只有一次我做史文恭,被花荣一箭从椅子上射倒下去,这算是我最活泼的玩艺儿了。

我在这九年(一八九五── 一九零四)之中,只学得了读书写字两件事。在文字和思想的方面,不能不算是打了一点底子。但别的方面都没有发展的机会。有一次我们村里「当朋」(八都凡五村,称为「五朋」,每年一村轮着做太子会,名为「当朋」)筹备太子会,有人提议要派我加入前村的昆腔队里学习吹笙或吹笛。族里长辈反对,说我年纪太小,不能跟着太子会走遍五朋。于是我便失掉了这学习音乐的唯一机会。三十年来,我不曾拿过乐器,也全不懂音乐;究竟我有没有一点学音乐的天资,我至今还不知道。至于学图画,更是不可能的事。我常常用竹纸蒙在小说书的石印绘像上,摹画书上的英雄美人。有一天,被先生看见了,挨了一顿大骂,抽屉里的图画都被搜出撕毁了。于是我又失掉了学做画家的机会。

但这九年的生活,除了读书看书之外,究竟给了我一点做人的训练。在这一点上,我的恩师便是我的慈母。

每天天刚亮时,我母亲便把我喊醒,叫我披衣坐起。我从不知道她醒来坐了多久了。她看我清醒了,便对我说昨天我做错了甚么事,说错了甚么话,要我认错,要我用功读书。有时候她对我说父亲的种种好处,她说:「你总要踏上你老子的脚步。我一生只晓得这一个完全的人,你要学他,不要跌他的股。」(跌股便是丢脸,出丑。)她说到伤心处,往往掉下泪来。到天大明时,她才把我的衣服穿好,催我去上早学。学堂门上的锁匙放在先生家里;我先到学堂门口一望,便跑到先生家里去敲门。先生家里有人把锁匙从门缝里递出来,我拿了跑回去,开了门,坐下念生书。十天之中,总有八九天我是第一个去开学堂门的。等到先生来了,我背了生书,才回家吃早饭。

我母亲管束我最严。她是慈母兼任严父。但她从来不在别人面前骂我一句,打我一下。我做错了事,她只对我一望,我看见了她的严厉眼光,便吓住了。犯的事小,她等到第二天早晨我眠醒时才教训我。犯的事大,她等到晚上人静时,关了房门,先责备我,然后行罚,或罚跪,或拧我的肉。无论怎样重罚,总不许我哭出声音来。她教训儿子不是藉此出气叫别人听的。

有一个初秋的傍晚,我吃了晚饭,在门口玩,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背心。这时候我母亲的妹子玉英姨母在我家住,她怕我冷了,拿了一件小衫出来叫我穿上。我不肯穿,她说:「穿上吧,凉了。」我随口回答:「娘(凉)甚么!老子都不老子呀。」我刚说了这一句,一抬头,看见母亲从家里走出,我赶快把小衫穿上。但她已听见这句轻薄的话了。晚上人静后,她罚我跪下,重重的责罚了一顿。她说:「你没了老子,是多么得意的事!好用来说嘴!」她气的坐着发抖,也不许我上去睡。我跪着哭,用手擦眼泪,不知擦进了甚么微菌,后来足足害了一年多的眼翳病。医来医去,总医不好。我母亲心里又悔又急,听说眼翳可以用舌头舔去,有一夜她把我叫醒,真用舌头舔我的病眼。这是我的严师,我的慈母。

我母亲二十三岁做了寡妇,又是当家的后母。这种生活的痛苦,我的笨笔写不出一万分之一二。家中财政本不宽裕,全靠二哥在上海经营调度。大哥从小便是败子,吸鸦片烟,赌博,钱到手就光,光了便回家打主意,见了香炉便拿出去卖,捞着锡茶壶便拿出去押。我母亲几次邀了本家长辈来,给他定下每月用费的数目。但他总不够用,到处都欠下烟债赌债。每年除夕我家中总有一大讨债的,每人一盏灯笼,坐在大厅上不肯去。大哥早已避出去了。大厅的两排椅子上满满的都是灯笼和债主。我母親走進走出,料理年夜飯,謝?神,壓歲錢等事,只當做不曾看見這一人。到了近半夜,快要「封门」了,我母亲才走后门出去,央一位邻舍本家到我家来,每一家债户开发一点钱。做好做歹的,讨债的才一个一个提着灯笼走出去。一会儿,大哥敲门回来了。我母亲从不骂他一句。并且因为是新年,她脸上从不露出一点怒色。这样的过年,我过了六七次。

大嫂是个最无能而又最不懂事的人,二嫂是个很能干而气量很窄小的人。她们常常闹意见,只因为我母亲的和气榜样,她们还不曾有公然相骂相打的事。她们闹事时,只是不说话,不答话,把脸放下来,叫人难看;二嫂生气时,脸色变青,更是怕人。她们对我母亲闹气时,也是如此。我起初全不懂得这一套,后来也渐渐懂得看人的脸色了。我渐渐明白,世间最可厌恶的事莫如一张生气的脸;世间最下流的事莫如把生气的脸摆给旁人看。这比打骂还难受。

我母亲的气量大,性子好,又因为做了后母后婆,她更事事留心,事事格外容忍。大哥的女儿比我只小一岁,她的饮食衣服总是和我的一样。我和她有小争执,总是我吃亏,母亲总是责备我,要我事事让她。后来大嫂二嫂都生了儿子了,她们生气时便打骂孩子来出气,一面打,一面用尖刻有刺的话骂给别人听。我母亲只装做不听见。有时候,她实在忍不住了,便悄悄走出门去,或到左邻立大嫂家去坐一会,或走后门到后邻度嫂家去闲谈。她从不和两个嫂子吵一句嘴。

每个嫂子一生气,往往十天半个月不歇,天天走进走出,板着脸,咬着嘴,打骂小孩子出气。我母亲只忍耐着,忍到实在不可再忍的一天,她也有她的法子。这一天的天明时,她便不起,轻轻的哭一场。她不骂一个人,只哭她的丈夫,哭她自己苦命,留不住她丈夫来照管她。她先哭时,声音很低,渐渐哭出声来。我醒了起来劝她,她不肯住。这时候,我总听得见前堂(二嫂住前堂东房)或后堂(大嫂住后堂西房)有一扇房门开了,一个嫂子走出房向厨房走去。不多一会,那位嫂子来敲我们的房门了。我开了房门,她走进来,捧着一碗热茶,送到我母亲前,劝她止哭,请她喝口热茶。我母亲慢慢停住哭声,伸手接了茶碗。那位嫂子站着劝一会,才退出去。没有一句话提到甚么人,也没有一个字提到这十天半个月来的气脸,然而各人心里明白,泡茶进来的嫂子总是那十天半个月来闹气的人。奇怪的很,这一哭之后,至少有一两个月的太平清静日子。

我母亲待人最仁慈,最温和,从来没有一句伤人感情的话。但她有时候也很有刚气,不受一点人格上的侮辱。我家五叔是个无正业的浪人,有一天在烟馆里发牢骚,说我母亲家中有事总请某人帮忙,大概总有甚么好处给他。这句话传到了我母亲耳朵里,她气的大哭,请了几位本家来,把五叔喊来,她当面质问他,她给了某人甚么好处。直到五叔当众认错赔罪,她才罢休。

我在我母亲的教训之下住了九年,受了她的极大极深的影响。我十四岁(其实只有十二岁零两三个月)便离开她了,在这广漠的人海里独自混了二十多年,没有一个人管束过我。如果我学得了一丝一毫的好脾气,如果我学得了一点点待人接物的和气,如果我能宽恕人,体谅人,──我都得感谢我的慈母。

我的母亲 文:老舍

母亲的娘家是北平德胜门外,土城儿外边,通大钟寺的大路上的一个小村里。村里一共有四五家人家,都姓马。大家都种点不十分肥美的地,但是与我同辈的兄弟们,也有当兵的,作木匠的,作泥水匠的,和当巡警的。他们虽然是农家,却养不起牛马,人手不够的时候,妇女便也须下地作活。

对于姥姥家,我只知道上述的一点。外公外婆是什么样子,我就不知道了,因为他们早已去世。至于更远的族系与家史,就更不晓得了;穷人只能顾眼前的衣食,没有功夫谈论什么过去的光荣;“家谱”这字眼,我在幼年就根本没有听说过。

母亲生在农家,所以勤俭诚实,身体也好。这一点事实却极重要,因为假若我没有这样的一位母亲,我以为我恐怕也就要大大的打个折扣了。

母亲出嫁大概是很早,因为我的大姐现在已是六十多岁的老太婆,而我的大外甥女还长我一岁啊。我有三个哥哥,四个姐姐,但能长大成人的,只有大姐,二姐,三哥与我。我是“老”儿子。生我的时候,母亲已有四十一岁,大姐二姐已都出了阁。

由大姐与二姐所嫁人的家庭来推断,在我生下之前,我的家里,大概还马马虎虎的过得去。那时候订婚讲究门当户对,而大姐丈是作小官的,二姐丈也开过一间酒馆,他们都是相当体面的人。

可是,我,我给家庭带来了不幸:我生下来,母亲晕过去半夜,才睁眼看见她的老儿子——感谢大姐,把我揣在怀里,致未冻死。

一岁半,我的父亲“剋”死了。

兄不到十岁,三姐十二、三岁,我才一岁半,全仗母亲独立抚养了。父亲的寡姐跟我们一块儿住,她吸鸦片,她喜摸纸牌,她的脾气极坏。为我们的衣食,母亲要给人家洗衣服,缝补或裁缝衣裳。在我的记忆中,她的手终年是嫩红微肿的。白天,她洗衣服,洗一两大绿瓦盆。她作事永远丝毫也不敷衍,就是屠户们送来的黑如铁的布袜,她也给洗得雪白。晚间,她与三姐抱着一盏油灯,还要缝补衣服,一直到半夜。她终年没有休息,可是在忙碌中她还把院子屋中收实得清清爽爽。桌椅都是旧的,柜门铜活久以残缺不全,可是她的手老使破桌面上没有尘土,残破的铜活发着光。院中,父亲遗留下的几盆石榴与夹竹桃,永远会得到应有的浇灌与爱护,年年夏天开许多花。

哥哥似乎没有同我玩耍过。有时候,他去读书;有时候,他去学徒;有时候,他也去卖花生或樱桃之类的小东西。母亲含着泪把他送走,不到两天,又含着泪接他回来。我不明白这都是什么事,而只觉得与他很生疏。与母亲相依如命的是我与三姐。因此,他们作事,我老在后面跟着。他们浇花,我也张罗着取水;他们扫地,我就撮土……从这里,我学得了爱花,爱清洁,守秩序。这些习惯至今还被我保存着。

有客人来,无论手中怎么窘,母亲也要设法弄一点东西去款待。舅父与表哥们往往是自己掏钱买酒肉食,这使她脸上羞得飞红,可是殷勤的给他们温酒作面,又给她一些喜悦。遇上亲友家中有喜丧事,母亲必把大褂洗得干干净净,亲自去贺吊——份礼也许只是两吊小钱。到如今为我的好客的习性,还未全改,尽管生活是这么清苦,因为自幼儿看惯了的事情是不易于改掉的。

姑母常闹脾气。她单在鸡蛋里找骨头。她是我家中的阎王。直到我入了中学,她才死去,我可是没有看见母亲反抗过。“没受过婆婆的气,还不受大姑子的吗?命当如此!”母亲在非解释一下不足以平服别人的时候,才这样说。是的,命当如此。母亲活到老,穷到老,辛苦到老,全是命当如此。她最会吃亏。给亲友邻居帮忙,她总跑在前面:她会给婴儿洗三——穷朋友们可以因此少花一笔“请姥姥”钱——她会刮痧,她会给孩子们剃头,她会给少妇们绞脸……凡是她能作的,都有求必应。但是吵嘴打架,永远没有她。她宁吃亏,不逗气。当姑母死去的时候,母亲似乎把一世的委屈都哭了出来,一直哭到坟地。不知道哪里来的一位侄子,声称有继承权,母亲便一声不响,教他搬走那些破桌子烂板凳,而且把姑母养的一只肥母鸡也送给他。

可是,母亲并不软弱。母亲死在庚子闹“拳”的那一年。联军入城,挨家搜索财物鸡鸭,我们被搜过两次。母亲拉着哥哥与三姐坐在墙根,等着“鬼子”进门,街门是开着的。“鬼子”进门,一刺刀先把老黄狗刺死,而后入室搜索。他们走后,母亲把破衣箱搬起,才发现了我。假若箱子不空,我早就被压死了。竽上跑了,丈夫死了,鬼子来了,满城是血光火焰,可是母亲不怕,她要在刺刀下,饥荒中,保护着儿女。北平有多少变乱啊,有时候兵变了,街市整条的烧起,火团落在我们的院中。有时候内战了,城门紧闭,铺店关门,昼夜响着枪炮。这惊恐,这紧张,再加上一家饮食的筹划,儿女安全的顾虑,岂是一个软弱的老寡妇所能受得起的?可是,在这种时候,母亲的心横起来,她不慌不哭,要从无办法中想出办法来。她的泪会往心中落!这点软而硬的个性,也传给了我。我对一切人与事,都取和平的态度,把吃亏看作当然的。但是,在作人上,我有一定的宗旨与基本的法则,什么事都可以将就,而不能超过自己画好的界限。我怕见生人,怕办杂事,怕出头露面;但是到了非我去不可的时候,我便不敢不去,正像我的母亲。从私塾到小学,到中学,我经历过起码有二十位教师吧,其中有给我很大影响的,也有毫无影响的,但是我的真正的教师,把性格传给我的,是我的母亲。母亲并不识字,她给我的是生命的教育。

当我在小学毕了业的时候,亲友一致的愿意我去学手艺,好帮助母亲。我晓得我应当去找饭吃,以减轻母亲的勤劳困苦。可是,我也愿意升学。我偷偷的考入了师范学校——制服,饭食,书籍,宿处,都由学校供给。只有这样,我才敢对母亲说升学的话。入学,要交十圆的保证金。这是一笔巨款!母亲作了半个月的难,把这巨款筹到,而后含泪把我送出门去。她不辞劳苦,只要儿子有出息。当我由示范毕业,而被派为小学校校长,母亲与我都一夜不曾合眼。我只说了句:“以后,您可以歇一歇了!”她的回答只有一串串的眼泪。我入学之后,三姐结了婚。母亲对儿女是都一样疼爱的,但是假若她也有点偏爱的话,她应当偏爱三姐,因为自父亲死后,加重一切的事情都是母亲和三姐共同撑持的。三姐是母亲的右手。但是母亲知道这右手必须割去,她不能为自己的便利而耽误了女儿的青春。当花轿来到我们的破门外的时候,母亲的手就和冰一样的凉,脸上没有血色——那是阴历四月,天气很暖。大家都怕她晕过去。可是,她挣扎着,咬着嘴唇,手扶着门框,看花轿徐徐的走去。不久,姑母死了。三姐已出嫁,哥哥不在家,我又住学校,家中只剩母亲自己。她还须自晓至晚的操作,可是终日没人和她说一句话。新年到了,正赶上政府倡用阳历,不许过旧年。除夕,我请了两小时的假。由拥挤不堪的街市回到清炉冷灶的家中。母亲笑了。及至听说我还须回校,她愣住了。半天,她才叹出一口气来。到我该走的时候,她递给我一些花生,“去吧,小子!”街上是那么热闹,我却什么也没看见,泪遮迷了我的眼。今天,泪又遮住了我的眼,又想起当日孤独的过那凄惨的除夕的慈母。可是慈母不会再候盼着我了,她已入了土!

儿女的生命是不依顺着父母所设下的轨道一掷千金的,所以老人总免不了伤心。我二十三岁,母亲要我结了婚,我不要。我请来三姐给我说情,老母含泪点了头。我爱母亲,但是我给了她最大的打击。时代使我成为逆子。二十七岁,我上了英国。为了自己,我给六十多岁的老母以第二次打击。在她七十大寿的那一天,我还远在异域。那天,据姐姐们后来告诉我,老太太只喝了两口酒,很早的便睡下。她想念她的幼子,而不便说出来。

七七抗战后,我由济南逃出来。北平又像庚子那年似的被鬼子占据了。可是母亲日夜惦念的幼子却跑西南来。母亲怎样想念我,我可以想象得到,可是我不能回去。每逢接到家信,我总不敢马上拆看,我怕,怕,怕,怕有那不详的消息。人,即使活到八九十岁,有母亲便可以多少还有点孩子气。失了慈母便像花插在瓶子里,虽然还有色有香,却失去了根。有母亲的人,心里是安定的。我怕,怕,怕家信中带来不好的消息,告诉我已是失了根的花草。

去年一年,我在家信中找不到关于母亲的起居情况。我疑虑,害怕。我想象得到,若不是不幸,家中念我流亡孤苦,或不忍相告。母亲的生日是在九月,我在八月半写去祝寿的信,算计着会在寿日之前到达。信中嘱咐千万把寿日的详情写来,使我不再疑虑。十二月二十六日,由文化劳军的大会上回来,我接到家信。我不敢拆读。就寝前,我拆开信,母亲已去世一年了!

生命是母亲给我的。我之能长大成人,是母亲的血汗灌养的。我之能成为一个不十分坏的人,是母亲感化的。我的性格,习惯,是母亲传给的。她一世未曾享过一天福,临死还吃的是粗粮。唉!还说什么呢?心痛!心痛!

(原载一九四三年四月桂林《半月文萃》第一卷第九、十合刊)

回忆我的母亲  文:朱德

得到母亲去世的消息,我很悲痛。我爱我母亲,特别是她勤劳一生,很多事情是值得我永远回忆的。

我家是佃农。祖籍广东韶关,客籍人,在“湖广填四川”时迁移四川仪陇县马鞍场。世代为地主耕种,家境是贫苦的,和我们来往的朋友也都是老老实实的贫苦农民。

母亲一共生了十三个儿女。因为家境贫穷,无法全部养活,只留下了八个,以后再生下的被迫溺死了。这在母亲心里是多么惨痛悲哀和无可奈何的事情啊!母亲把八个孩子一手养大成人。可是她的时间大半被家务和耕种占去了,没法多照顾孩子,只好让孩子们在地里爬着。

母亲是个好劳动。从我能记忆时起,总是天不亮就起床。全家二十多口人,妇女们轮班煮饭,轮到就煮一年。母亲把饭煮了,还要种田,种菜,喂猪,养蚕,纺棉花。因为她身体高大结实,还能挑水挑粪。

母亲这样地整日劳碌着。我到四五岁时就很自然地在旁边帮她的忙,到八九岁时就不但能挑能背,还会种地了。记得那时我从私塾回家,常见母亲在灶上汗流满面地烧饭,我就悄悄把书一放,挑水或放牛去了。有的季节里,我上午读书,下午种地;一到农忙,便整日在地里跟着母亲劳动。这个时期母亲教给我许多生产知识。

佃户家庭的生活自然是艰苦的,可是由于母亲的聪明能干,也勉强过得下去。我们用桐子榨油来点灯,吃的是豌豆饭、菜饭、红薯饭、杂粮饭,把菜籽榨出的油放在饭里做调料。这类地主富人家看也不看的饭食,母亲却能做得使一家人吃起来有滋味。赶上丰年,才能缝上一些新衣服,衣服也是自己生产出来的。母亲亲手纺出线,请人织成布,染了颜色,我们叫它“家织布”,有铜钱那样厚。一套衣服老大穿过了,老二老三接着穿还穿不烂。

勤劳的家庭是有规律有组织的。我的祖父是一个中国标本式的农民,到八九十岁还非耕田不可,不耕田就会害病,直到临死前不久还在地里劳动。祖母是家庭的组织者,一切生产事务由她管理分派,每年除夕就分派好一年的工作。每天天还没亮,母亲就第一个起身,接着听见祖父起来的声音,接着大家都离开床铺,喂猪的喂猪,砍柴的砍柴,挑水的挑水。母亲在家庭里极能任劳任怨。她性格和蔼,没有打骂过我们,也没有同任何人吵过架。因此,虽然在这样的大家庭里,长幼、伯叔、妯娌相处都很和睦。母亲同情贫苦的人——这是朴素的阶级意识,虽然自己不富裕,还周济和照顾比自己更穷的亲戚。她自己是很节省的。父亲有时吸点旱烟,喝点酒;母亲管束着我们,不允许我们染上一点。母亲那种勤劳俭朴的习惯,母亲那种宽厚仁慈的态度,至今还在我心中留有深刻的印象。

但是灾难不因为中国农民的和平就不降临到他们身上。庚子年(一九○○)前后,四川连年旱灾,很多的农民饥饿、破产,不得不成群结队地去“吃大户”。我亲眼见到,六七百穿得破破烂烂的农民和他们的妻子儿女被所谓官兵一阵凶杀毒打,血溅四五十里,哭声动天。在这样的年月里,我家也遭受更多的困难,仅仅吃些小菜叶、高粱,通年没吃过白米。特别是乙未(一八九五)那一年,地主欺压佃户,要在租种的地上加租子,因为办不到,就趁大年除夕,威胁着我家要退佃,逼着我们搬家。在悲惨的情况下,我们一家人哭泣着连夜分散。从此我家被迫分两处住下。人手少了,又遇天灾,庄稼没收成,这是我家最悲惨的一次遭遇。母亲没有灰心,她对穷苦农民的同情和对为富不仁者的反感却更强烈了。母亲沉痛的三言两语的诉说以及我亲眼见到的许多不平事实,启发了我幼年时期反抗压迫追求光明的思想,使我决心寻找新的生活。

我不久就离开母亲,因为我读书了。我是一个佃农家庭的子弟,本来是没有钱读书的。那时乡间豪绅地主的欺压,衙门差役的横蛮,逼得母亲和父亲决心节衣缩食培养出一个读书人来“支撑门户”。我念过私塾,光绪三十一年(一九○五)考了科举,以后又到更远的顺庆和成都去读书。这个时候的学费都是东挪西借来的,总共用了二百多块钱,直到我后来当护国军旅长时才还清。

光绪三十四年(一九○八)我从成都回来,在仪陇县办高等小学,一年回家两三次去看母亲。那时新旧思想冲突得很厉害。我们抱了科学民主的思想,想在家乡做点事情,守旧的豪绅们便出来反对我们。我决心瞒着母亲离开家乡,远走云南,参加新军和同盟会。我到云南后,从家信中知道,我母亲对我这一举动不但不反对,还给我许多慰勉。

从宣统元年(一九○九)到现在,我再没有回过一次家,只在民国八年(一九一九)我曾经把父亲和母亲接出来。但是他俩劳动惯了,离开土地就不舒服,所以还是回了家。父亲就在回家途中死了。母亲回家继续劳动,一直到最后。

中国革命继续向前发展,我的思想也继续向前发展。当我发现了中国革命的正确道路时,我便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大革命失败了,我和家庭完全隔绝了。母亲就靠那三十亩地独立支持一家人的生活。抗战以后,我才能和家里通信。母亲知道我所做的事业,她期望着中国民族解放的成功。她知道我们党的困难,依然在家里过着勤苦的农妇生活。七年中间,我曾寄回几百元钱和几张自己的照片给母亲。母亲年老了,但她永远想念着我,如同我永远想念着她一样。去年收到侄儿的来信说:“祖母今年已有八十五岁,精神不如昨年之健康,饮食起居亦不如前,甚望见你一面,聊叙别后情景。”但我献身于民族抗战事业,竟未能报答母亲的希望。

母亲最大的特点是一生不曾脱离过劳动。母亲生我前一分钟还在灶上煮饭。虽到老年,仍然热爱生产。去年另一封外甥的家信中说:“外祖母大人因年老关系,今年不比往年健康,但仍不辍劳作,尤喜纺棉。”

作文四:《描写父亲的散文》18100字

本日志精选了《父爱是山》、《老爸,父亲节快乐》、荆小轲的《我的爸爸》、徐堂忠的《我的父亲(散文)》、朱自清的《背影》、刘墉的《爱的礼物》、南在南方的《我也是偶然成为你父亲》、行胜于言的《父亲的两封信》、《女儿,你永远是爸爸手心里的宝》等九篇散文美文。

父爱是山

如果说:母爱如水,那么,父爱是山。如果说:母爱是涓涓小溪,那么,父爱就是滚滚流云。是啊,父亲的爱,就像大山一样,高大而坚定。父亲的爱,每一点、每一滴都值得我们细细品味。父亲的爱,和母亲的爱一样,都是世界上最伟大的爱。我也能常常体会的如山一般的父爱。

有一次,我正在吃早饭,天突然暗了下来,乌云笼罩着整个天空,紧接着打了个响雷,不一会,又哗啦啦地下起雨来。我变得满脸愁容:下大雨了,我该怎么上学去呀,非淋成个落汤鸡不可。坐在一旁的爸爸好像看出了我的心思,对我说:“没关系,你快吃饭,摩托虽然打不起火来了,但还有自行车呀。吃完饭,爸爸送你去上学。吃完饭后,我们就坐在了车子上。我自己穿着雨衣,由于爸爸的雨衣在办公室里,就由我坐在车座子后面给他打着伞。一路上,雨伞大部分是在我的上面,只有一点点给爸爸挡着越来越大的雨滴。雨点一滴滴打在爸爸身上,而爸爸却说:“没关系。”终于我们到了学校。爸爸临走时,硬是把伞塞给了我。我说:“爸爸,没有伞,你怎么回去呀!非淋湿了不可。”爸爸说:“不要紧,我喜欢淋雨。”我们推让了几回,最后伞还是在我的手里。爸爸弯着腰,又大又冷的雨滴打在他身上,骑着自行车飞快地离去。我望着爸爸离去的身影,想:“父爱,就像大山一样宽厚!”

有一次,爸爸起着摩托带我到胶南去看病。路上,天突然刮起了大风。我穿得很单薄,怎么能经得起这么大的狂风呢?或许是爸爸也感觉到冷了,他停下车,并关切地问我“冷吗?”我说:“不冷,一点也不冷。”“要是冷就吭声,我把外套脱下了给你穿。”我知道,爸爸比我穿得还少,在这种时候,我怎么能问他要衣服穿呢?于是,我就继续忍受着寒冷。过了一会,我坚持不住,打了个喷嚏。爸爸听见了,停下车,略带责备地对我说:“冷也不吭声,你看,都着凉了。”说着,就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我披上。我说:“爸爸,我真的不冷。”爸爸说:“没关系,我身体好。你看,大街上就我一个人穿着衬衣,多时髦!”我知道,爸爸这样说是为了不让我伤心。一件单薄的衣服,包含着多少父爱呀!

父亲的爱,是实实在在的,没有华丽的词语,没有亲昵的做作。父亲的爱,是沉沉甸甸的,不会直接表达,有时倒觉得是在惩罚。可父爱在我心中:印得最深,时效最长,感受最涩,受益最大。那是一座高高的山,做儿女的永远——在山的庇护下。

老爸,父亲节快乐

一个让人感动的日子--父亲节。父亲,一个温暖而伟大的名字。从呱呱落地的婴儿开始,父亲就用他的双手托起了养育我们成人的重任。想起父亲,就想到那首歌:“那是我小时候,常坐在父亲肩头,父亲是儿那登天的梯,父亲是那拉车的牛。”眼里的泪就要不由自主的掉下来,父亲为我们的一生付出的太多太多了。

小的时候每天都有父亲陪在身边。放学了,只要他有时间都会来接我,总是喜欢在阳光下踩着父亲的影子行走,看着自己小小的身躯溶入到高大的影子里去时,心里总是有种自豪的感觉,父亲有时候也会把我扛在肩上奔跑着,我欢快的笑声,让所有路人都停下脚步。好幸福哦,我的童年,在父亲的呵护下,是那么的快乐。

从小到大,父亲都在影响和扶持着我们读书学习,父亲不是很严厉的要求我们学习,可总会用行动来影响我们,记得家里有很多藏书,《西游记》《三国演义》《资治通鉴》《聊斋志异》《红楼梦》《周恩来传》《毛泽东传》很多很多,父亲从不要求我们去看书,总是自己看完给我们讲,讲到我们自己去找书看,很多知识也便是那时在家里的小藏书柜里看到的了。他会认真的帮我们讲解数学题,却总是引导我们写作,记得小学的一篇作文“秋”,我就是描写的秋天森林的景色,父亲看过后说:“你要用霜叶红于二月花这句诗句来装饰下你的文章,是不是会更美?”我当时听了也很激动,试着写了下来,结果我的文章在学校的广播里播出,这件事真的影响了我今后的学习和写作。

渐渐长大了,生活的琐事越来越多了,让人不得不面对这现实的生活。父亲总用一句话在激励他自己“人活着什么都不做,那和死人还有什么区别”。可这句话也在激励着我,我用努力去做事,争取去做到最好,来笑对人生的所有。在生活的磨炼中也为自己总结了一句人生格言“努力过了就不后悔”。我知道我的人生更多的是在受着老爸的影响,我是真正融入父亲身影的小影子!!

如今,我已经是成年了,父亲却多了许多温和与慈祥。总是会打电话来说:“回家吗,我给你做好吃的。”很普通的话,可我知道它包含了多少爱,包含了父亲的多少想念和牵挂。每每回到家,父亲总会提前去超市去买很多好吃的,甚至还给我买零食,还会把我当小孩。总笑呵呵的说:“知道你是馋猫,就喜欢吃这些零食”。看着满头白发的老爸,眼泪真的往下流。

父亲就象一棵大树,我是树底下的幼草,风来了,他为我挡着,雨来了,他为我遮着,老爸您是我永远的依靠。“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您的养育之恩,我一辈子也报答不完,相信我吧,女儿自有女儿的报答。今天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写满了我对您的爱,您坚实的臂膀,是我最温暖坚强的依靠。

燃烧的岁月,已将父亲的青春焚尽,但那坚强的信念,仍在父亲额头闪光,父亲在我心目中永远高大伟岸,永远是温暖慈祥的。父亲的爱护、关怀和勉励将伴我信步风雨人生。老爸,生活的重担使你过早染上了白发,这一切,女儿都看在眼中,记在心上。现在女儿已长大了,别在为我操心了,相信女儿会用你给的坚强羽翼,勇敢的翱翔在生活的天空里。最后祝老爸父亲节快乐!永远健康幸福!

我的爸爸  作者:荆小轲(别小默)

我爸爸去哪儿了。

那天,我叫爸爸吃饭,很久很久也没见他出来,我以为他在厕所里,直到下午,当我去厕所的时候,才想起爸爸——原来他不在厕所里。

告诉我:他去哪儿了呢?

我记得他吃肉时的样子,我替那些鸡啊鸽子啊恨他;他走路总是那么漫不经心,你想想,你要是一只刚好路过他脚下的蚂蚁会怎样的倒霉;有时候他会对我说:写作业去——我发誓这是世界上最让人绝望的声音;他常常拿出一只笔来,算每一天的收成,我承认他是一个超级的财迷,可是——我们还没有决定不要他。

就那一次吧,我在学校里玩了很久才想起来回家。小朋友们都拿着各自的玻璃球散去的时候,我开始这一天最后的忧愁,我多么盼望这一天赶快过去,让爸爸来不及从屋里拿起鸡毛掸子打我,我多么希望这一天就停在这儿了,让我再也不用回去见到爸爸。然而,我的耳朵很快就被被一只大手拎起来了,是爸爸。

疼,爸爸。

我改了,爸爸。

我承认,这话我说了一千次了。我的耳朵只所以还没有变形,是因为他更多的时候是打屁股,我承认,我的屁股上有块地方,聚集了爸爸手印和脚印。爸爸拎着我穿过灯火通明的街道,那里有很多人乘凉,他拎着我的耳朵,仿佛不走到天边,不会把我放了。我们都没有想到的是,在路边的草丛里,会有一只狗冲出来,那只狗不是来解救我的,它忽然冲出来只是为了咬我一口。

爸爸——。

我只喊了一声,就看见自己的裤子被撕开了一个大洞。我一下坐在了地上,那只狗又扑了过来,我用手挡住自己的脸,却只听见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爸爸喘着粗气站在那里,手里多了一棵小树。

被打倒在地下的狗似乎想站起来,又倒下了,不远的草丛里,几个小小狗仔跑了过来,它们扑到妈妈的身上,有的吃奶,有的撒欢,还有的呜呜叫,不知道要对我们说什么。

孩子,我们回家。

爸爸不揪我的耳朵了,他把我背起来走路,好像不走到天边,不把我放下来,好像这一生一世,都不会再放下来。有很多人跟着我们指指点点。有很多男人,也有很多女人,他们说爸爸是个坏蛋,对动物那么狠一定是个坏蛋,说什么欺负动物的都是比野兽还要没人性的人。爸爸低着头走路,我问爸爸,你累了吗。爸爸说不累。爸爸说不累的时候,一个老爷爷把他拉住了,一个老阿姨也把他拉住了,他被很多手拉住了,最后一个牵着狗的女人含着眼泪过来,她,是她,打了爸爸一耳光。

我时常会听到天上雷声,妈妈说那是你的耳朵响,不是天空响。我生命里最响最响的声音,就是打在爸爸脸上的耳光声,但是爸爸说没事的。

妈妈没有事,就会去逛街。

爸爸最重要的事,就是陪妈妈。

就是那一次吧,就是妈妈早上起来,非常奇怪的放了我们的假的那一次,她说:你们不是要去外婆家玩吗,去吧。我问她:你不去吗,妈妈?我跟你爸爸还有事——。

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什么事,还戴了花,还扎了漂亮的领结,别以为我看不出来那粉色发带里的秘密,别以为。我决定跟着他们,虽然外婆的家里有我喜欢的奥特曼。我就是要跟着他们。

橘色的餐厅比外婆家的大很多,空气里弥漫着我不喜欢的音乐,那样的慢,那样的慢,好像这一曲完了,餐厅里的人都会老掉,就剩下我的爸爸妈妈是最年轻幸福的一对,他们手拉着手,说什么什么多少年的话,他们手拉着手,我就仿佛不在了。我想啊,我想啊,很多年前,我不在的时候,他们怎样一起点亮小小烛光,怎样在昏暗的灯光下接吻,并用手轻轻的刮对方的鼻子,就像我,会刮娇娇的鼻子。

咣——。

咣——。

咣——。

我承认我想跑。

餐厅里忽然有人跑了起来,就像那一年,我在北川的学校里读书,那一天,我们听到了莫名奇妙的声音,都跑了起来,我也跑了,好像比所有的孩子都快。然而这次我没有来得及跑,那个人的动作太快了,以至于把桌子,椅子都碰倒了。后面有几个人跟着他跑了起来,最后跑出来的,是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快——有人抢包。

我站到椅子上看,妈妈把我拉下来,我快闷死了,实在受不了她怀里香水味。

爸爸也站起来看。他睁大了眼睛,好像问:怎么了?

那个拿包的男人跑到我们这里了。爸爸拦着问:怎么了?

那人想躲开,却被爸爸拉住了:把包放下,你走吧。

这是妈妈永远难忘的一天,很多年前这一天,爸爸和妈妈在这里相识,一起吃了饭,那天,爸爸打了帅气的领结,妈妈戴了花。那几个人过来的时候,妈妈想拦住爸爸,没有拦住,我们都看见了,爸爸一个人张开手挡在他们面前,爸爸只站了一会儿,就倒下了,然后又站了起来。那几人骂爸爸是傻比,说哪里出了这么个愣头青,还说再不走要废了什么什么的。妈妈徒劳的扯他们,并向周围黑压压的人群求救:帮帮我们。然而,明亮的灯光照耀着的,是一片绝望的黑暗。最后,有个拿刀的人走向爸爸,是他,就是他,扎了爸爸肚子一下。

我时常会看到天上的爸爸,妈妈说,那是你梦里的云,不是爸爸的脸庞。我生命中最深最深的空洞,就是爸爸身上的口子,但是爸爸什么都没有说。

我有时候还会叫爸爸吃饭,希望我们叫了,他就会出来陪我们一起吃饭,妈妈说这是真的。世上还有很多爸爸那样的人,他不用回来,因为他从来没有走。

我 的 父 亲(散文)   文:徐堂忠

早些年读过朱自清的《背影》,一直纳闷那朴实的文字里究竟有什么会让人感动。在语文课上我问过老师,在书中我问过朱自清,在心里,我问过自己。《背影》一文中,那再简单不过的语言,再真实不过的父子之情,甚至连煽情都来不及,却使文中的主人公和读者都潸然泪下。

直到几天前父亲离开了我们,直到我亲历了那次生与死的离别,才明白那文字中蕴藏着的骨与肉的内涵。

2011年4月28日上午10时,父亲那颗跳动了85年的心脏终于停止了跳动。带着伤痛和遗憾离开了朝夕相处的家人,只身去了一个陌生而又寂寞的世界。父亲的离开留给亲朋好友的是无限的思念和痛苦,留给我和我的家人是无限的悲伤和遗憾。父亲的音容笑貌,父亲的谆谆教导和父亲的坎坷经历,仿佛就在我的眼前,是那么的清晰真切。我的思绪又回到了从前,我的眼睛已经包含泪花,心中隐隐作痛,有说不出的难过和酸楚。这主要是想到父亲辛苦了一辈子,而在他生命的最后岁月却是那样的痛苦,也为我未能尽当儿子的孝道而遗憾终生。

父亲的突然离去,这些天不知我是怎样的从伤感、落寞悔恨交加中度过的,那天上午,父亲是在我的怀抱中安详地闭上了双眼走向另一个世界的。想起这些我就泪流不止,无限的哀思涌上心头。我害怕回想父亲弥留之际的恐惧和脆弱,他也许特想拉着我的手,特想再抚摸一下母亲的脸,然而他什么也不能做,也做不了。父亲如果能感知到我们如此想挽留他,他一定会挣扎着拼命的和我说点什么。因为在他离开这个世界之前,他一直认为自已是这个四代同堂的大家庭中的最高统帅。但父亲最终是一言不语的走了,父亲的手在我的手心里从温暖变得冰凉,我的心似乎也随着父亲的魂魄飞向了天国。

85个春秋,在父亲的脸上刻下了85道年轮。时代变迁,沧海桑田,风云变幻。抗日战争,国内革命战争,土改运动,三反五反,文化大革命,改革开放;在父亲身上都烙下了深深的印痕。父亲一生的坎坷经历不正是中国近百年历史的一个缩影吗?

但当我每一次想起他老人家的时候,父亲在那极其艰难困苦的岁月里挣扎的身影便清晰地呈现在我的脑海。那浓浓的父爱仿佛还萦绕在我的身心。当我想把它写出来时却又不知如何用恰当的语句来描述,只能用这浅薄、陈旧、直白的话语来诉说父亲大地一样厚重之爱的点滴。

为了怀念父亲,我开始慢慢的回忆并记载着他短暂的一生。

民国十六年(1927)农历三月初十,父亲出生在资兴县州门司袁家洞徐家一户贫苦农民的家庭里,父亲的爷爷是当地有名的看风水的地理先生,曾祖父很穷,生下我爷爷四兄弟,爷爷排行老三。爷爷自幼聪明过人。因此,曾祖父并节衣缩食地供他念完了初中,在地方上算是一个难得的读书人,人称三先生。爷爷四兄弟中就有两个终生未娶,大爷爷去波水中洞租种客田抱养了一个唐姓人家的童养媳,唐姓女子10几岁时不幸夭亡,大爷爷守着那几间草房和十几亩租地终身未娶。二爷爷当了一辈子裁缝也打了一辈子光棍,爷爷30多岁才娶了我奶奶,奶奶那年18岁。听父辈说,奶奶是从一个叫青华院的偏远山村里因丈夫夭折后改嫁给我爷爷的。四爷爷因家境贫寒倒插门去了一个叫白日坑的村子一户李姓人家当了上门女婿。改姓李,续了李家香火。

读了书的爷爷当过教书先生,在国民党县党部当过录事(相当于现在的县委办秘书),1948年在当地当过几个月保长。解放后(1949年)被打成伪军官,被政府关押坐牢。1956年释放回家,后因瘫痪卧床数年,于1964年辞世。爷爷写得一手好字和一手好文章,在资兴号称三支笔之一,解放后很多地方的祠堂、庙宇,亭阁还保存有我爷爷题写的牌匾、楹联。后来在“文革” 破四旧时几乎絶迹。此乃我辈终身遗憾。

父亲8岁时(1935年)在当地的刘家小学启蒙读书,半年后转十里小学,父亲读书很勤奋,在校算是优等生。因家境贫寒,中午经常没饭吃,父亲就独自躲在学校不远处的一座石拱桥下去读书,放学后空着肚子回家。1941年春,在父母双亲的包办下,13岁的母亲就嫁给了我14岁的父亲。据母亲回忆说,是在一个名叫统王冲的村子里,在一个亲戚办的喜宴上,我奶奶和我外婆分别带着幼小的我的父母去赴宴,在酒桌上两小孩同时抢一个玩具,小孩玩的尽兴也很投缘,奶奶和外婆都说他俩是天生的一对。双方父母在酒桌上的一句玩笑,就为我的父母定下了终身姻缘。

1941年秋天,父亲高小毕业后,与另两个同学一行三人去永兴、郴州参加中考,三人不弟落榜。归途中遇上一资兴籍李姓老乡,李某得知父亲三人未考上中学,一口承诺介绍他们去广西桂林读书。父等三人信以为真,带上行囊路费跟随李某到了广西柳州。结果是空欢喜一场,李某根本未介绍他们入学读书,纯属骗局。三人流落街头过了一冬,李某还假造“成达师范”的信纸信封,冒名向我爷爷等三家家长写信要学杂费,家里信以为真,将钱寄给了李某。父亲他们根本不知情。1944年,日军侵占了大半个中国,广西吃紧,李某只好将父亲等三人分散介绍去了国民党部队当兵或当地务工。我父被介绍到国民党军柳州税警团通讯连当了一名文书上士。同年6月,税警团向贵州退却,到达贵州的从江县就停下来暂驻。正好赶上当地县府招用雇员,父亲一考就被录用了。1945年8月,日本投降,父亲倍感兴奋,听谣传广西桂林用机械砌房子,城市已恢复,父亲思家心切,信以为真,谎称父亲病危向县府请了长假回家探亲。从水路往广西桂林而来。到桂林后,只见战后的桂林一片狼籍,到处是断墙残亘,很是萧条。交通未恢复,回家不能,走投无路,举目无亲,后悔莫及。正当散魂落魄地在街上游荡时,幸好碰上了失散多年的老同学——何旌尧。老友久别重逢,悲喜交加,相拥痛哭。何旌尧得知父亲的处境后,当即答应带父亲去了他的部队当了宪兵中队文书上士。后来,父亲才得知,何旌尧失散后在国民党部队当了官,父亲在街上遇上了他,真是绝处逢生。

1995年,父亲在写回忆录时,想到了何旌尧,想到1945年正当危难之时是何旌尧救了他。因此,父亲决定去拜见一下患难之交的老朋友,于是父亲在何旌尧办70岁大寿时专程去坪石乡清塘村拜会了何旌尧老人。一别50年的老友相见如故,相拥而泣。

1946年5月,归心似箭的父亲在何旌尧的帮助下离开了部队,从广西辗转回家。沿途一派战后凄凉景象,秩序很乱,社会很不安定,心知途中危险,一路提心吊胆,归途中还出了次车祸,幸好未酿成重伤,只受了点惊吓。走了数月,才狼狈地回到家中和失散6年的家人见面。全家皆大欢喜,奶奶逢人便说:是她天天烧香拜佛、求神保佑儿子平安归来的结果。

1947年,父亲在《资兴民报》当编辑,这是一家国民党县党部的刊物,1948年—1949年,父随舅公李典祥一道往返郴州做小生意,去时收购一些土特产,从郴州换回一些盐和布等商品。

1949年全国解放,父亲被聘在州门司春牛小学和波水上坪小学教书。

1949年3月我大哥出生,1950年下半年,因徐家兄弟多没房子,父母带着大哥来到波水中洞村跟大爷爷一起生活,跟大爷爷一起务农。一来可以照顾年老多病的大爷爷,二来可以继承大爷爷的几间草房。1951年8月,因土改工作队需要文化人,我父亲被推选参加了土改工作队,同年9月,创建基层供销合作社,我父亲又被推选到供销社工作(当年24岁),1953年转为国家干部。1968年,父亲因历史问题成了“文革”中“清理阶级队伍”的专政对象。无休无止的写检讨、交待历史问题、审讯批斗,戴高帽子游街,强制劳动改造,停发工资只发生活费。一些人乘机打击报复,还污陷我父亲是国民党员,台湾派来的特务等等,真是无稽之谈。1972年,父亲被造反派组织遣返回家务农两年。1974年又复职重返供销社工作。辗转在波水、皮石、彭市、州门司、青市等乡镇供销社工作,分别担任理事、统计、物价、出纳等职务。直至1987年冬在波水供销社退休回家,退休后与母亲朝夕相处生活了24年。

在父亲的回忆录中,父亲也忏悔着他对父母双亲的不孝。对待有历史问题的我的爷爷,父亲在回忆录中有这样一段陈词:“真正的孝子确实不多,我不是个孝子,有很多事,现在想来都很难过。我父亲是个国民党员,在县党部谋过事,他的确切职务我是不清楚的。解放后,被政府关押坐牢。1953年的一天,我在街上走着,这时从区政府方向押过来一批犯人,我的父亲也在其中。这时,我站也不是,走也不是,心跳耳热,难堪极了。几年以后,我还记得,父亲从县里释放回家,特意到我家来,我见到父亲后,一副难看的脸色,毫无父子之情,行同路人,但我父亲好像一点也未察觉,还将释放证给我看,我竟不接也不看。我心里想的是“阶级斗争”,要与父亲划清界线,没有半点骨肉之情,一个父辈在他儿子面前遭到如此冷遇,当时的心情可想而知。这一幕,到我生命的弥留之际也不会忘记,到阴曹地府我也要向父亲忏悔,请求他的原谅。事后想来,我当时是多么的愚蠢,多么的无知,多么的冷酷无情。因而,我对父亲的身份始终不明白,到文化大革命时更后悔当时应该与父亲多交流、多沟通,把父亲的身世问个明白,是多么的重要啊!时至今日,只能后悔莫及。这种对待父亲的恶劣态度,对长辈的不仁不孝。使我几十年来深感愧疚”。

对待奶奶的不孝,父亲在回忆录中也有一些记载:“我对妈妈也有许多不孝之处,最感内疚的是1978年,妈在我家突患脑血栓瘫痪之后,三弟用椅子将母亲抬到十里之外的徐家。母亲从此卧床两年多,背上长了许多褥疮,母亲多次要求来我家,我默不作声不敢应吮,我工作在外,妻子多病,同时还要照看两个两岁多的孙子,如果再加上照料一个瘫痪在床的老母,确实承受不了如此重负。兄弟三人,没有给母亲求医问药,确是不孝之子,两年多时间,完全是三弟两口子为之照料瘫痪的母亲直至1981年去世,我的内心既愧疚又感激他们”。

爷爷生下我父亲兄弟3人,父亲排行老大。二叔小我父亲7岁,没文化,解放后在运输公司当工人,现退休在家;三叔小我父亲10岁,高小文化,解放后成了一名初中教师。也退休在家。

父母生育我4兄妹,三儿一女,我排行老四,母亲生下我后,父亲自费到医院做了节育手术,含辛茹苦的母亲用干瘪的乳房抚养我们兄妹四人一天天长大。60—70年代末,我们一家五口人(父亲在供销社工作)从生产队每个月分得的口粮只是120—130多斤稻谷,家里还要养猪、鸡、鸭等家禽。经常是吃了上顿没下顿,使我们品尝了农家子女的种种辛酸。

我始终忘不了父母是如何在别人歧视的眼光里艰难地支撑着大小六口之家;我始终忘不了父亲是如何用惊人的毅力度过了战乱时期和“文革”的一次次劫难,始终忘不了父母在饥寒交迫中把我们四兄妹一个个养大。更让我不能忘怀的是父母亲70年的患难夫妻,恩恩爱爱白头到老。

我们兄妹4人在“阶级斗争” 的年代里,因家庭历史问题都遭人歧视抬不起头。在学校一个个都是优等生却偏偏不能被推荐上高中,只有我和二哥念完了初中。当我们一个个都扛起锄头干起了人类最古老的活计时,我知道父亲的心就好比在大灾之年自己苦心经营的土地却又长满了荒草那样沉重。面对父亲的一声声长叹。我想父亲的心中一定长了一个大大的瘀结。

亲爱的父亲,你老人家真是用心良苦,但我们却没给您任何补偿,一次又一次给您带来莫大的失望。所有的愿望都是那么遥远,那么无期,所有的付出一时也解决不了眼前的困景。面对我们兄妹4人一天天长大,面对兄妹4人都要成家,面对远远不够住的三间破屋,1968年至1981年间我们家三度进行旧房翻新改建,我们兄妹4人都分得了两三间土坯瓦房,都相继成家立业。其间父母所经受的磨难难以言表。

我羡慕那些付出了就有所收获的父母,我羡慕那些苦尽甘来的父母,我羡慕那些在农闲时聚在一起吹牛抬扛下棋玩牌的父母。这一切离我们的父母亲太远太远了。

父亲啊,亲爱的父亲,再没有了我每一次出门时您那千般叮咛,再没有了我每一次出门迟归时您那焦急等待的身影。您曾给我们成长路上扫除荆棘,您曾是我们身后那座坚实温暖的靠山。如今,再没有了。

父亲啊,亲爱的父亲。当你看到你的儿子出版的几部文学专著时;当你从报纸上读到别人对儿子的评论时;当你得知儿子成了一名省级作协会员时;当你得知你的孙女研究生毕业后登上了大学校园的讲坛时,你是那么的欣喜若狂,那么的引以自豪。你说什么时候能看到我的小女大学毕业后参加工作,你说什么时候能看到你的外甥找到女朋友结婚。那一日,你没有等到;你那对人生最朴实的愿望都化为一个永远没能等到的问号。

父亲是被痛苦折磨离去的,可他去得很安祥,丝毫没留下那种痛苦和恐惧的表情。我是看着父亲离去的,也是我平生第一次亲眼目睹一个活生生的生命离开这个世界的情景。那种感觉灼痛了我的心,也震撼着我的灵魂。

2008年春的一场冰灾,让父亲的双腿变成了残废,装在左大腿夹骨的一块8寸长的钢板伴随他去了另一个世界,残疾的父亲,靠一条板凳支撑着他瘦弱的身体走了3年多,每移动一步都是那么的艰难,那么的痛苦。像一个完全没有自理能力的孩子。每天都在那间10几平方的房子度过,变了色的被单裹着虚弱而单薄的驱体。他除了双腿残疾,还患有脑血栓、肺气肿等多种疾病,严重的耳聋更让他与人交流十分的困难,数疾缠身给他的晚年生活带来了诸多困难。早年好在80多岁的老母悉心照料,才艰难地度过了两年,没曾想到的是,母亲也因积劳成疾停下了跚跚的脚步,连自已也患脑血栓、肺气肿等多种疾病需要人照顾了。每次回家看着父母痛苦而无助的表情,我的心酸酸的痛,看着父母亲每天都被病痛折磨着,我真想替他俩承受痛苦。我曾对好友说,人生最大的痛苦莫过于眼睁睁看着亲人受病痛折磨而自己又无能为力。

我害怕病重的父亲会在某一天突然离去,我每天数着日历牌害怕他象日历牌一样飘落。我每次回家,坐在父亲的病床前,父亲的精神好些时,就给我讲一些做人的大道理,讲些生活上、家庭上的事情。85年风风雨雨,父亲经历了不少磨难和打击,养成了古怪、固执、易怒的性格。他的思想一直还停留在六、七十年代。常常为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与人争个面红耳赤,不欢而散。这么多年,父亲很少给我们讲他的经历,父亲也许是有着太多不愿回忆的往事,我心里明白父亲不说的理由。他像一个漂泊的人儿,好像要随时出发,把所有挂心的事安排完后一去不再复返。因此爸爸为我翻开了一页页凹凸不平的记忆

“相思盼满月,月夜望清晖”。有人说生离死别的痛苦会随时间的推移减退,而我对父亲的怀念却一定会与日俱增。在我想表达对父亲的情感和怀念时,不得不常感到自已语言的贫乏,有一种说不清的遗憾!有满腹的心酸和痛苦郁积在胸不得发泄的苦恼!为此,我希望父亲能在天上的某个地方看到我,听到我的呼唤,感觉到我的思念。只有这样,父亲才会护佑他无限眷恋的亲人,护佑恋他、爱他70多个春秋的老伴和四代同堂的儿孙们幸福安康。

父亲刚辞世等待安葬的那段日子,灵柩厝放在祠堂里,我和二哥轮留通宵守灵。夜深人静时,一个人守着父亲的灵柩,一点也没感到寂寞也不害怕,好象守在父亲的床前,好象父亲随时会醒来与之一起聊天。得到消息的亲朋好友数百人从各地赶来吊唁我父亲,全家人整整用了9天的时间为父亲举办了隆重而庄严的葬礼,并在离我家几百米远的北面一个名叫马古岭的山坡上为父亲选择了一块通往天堂的最佳墓基,但愿父亲喜欢这个地方,体谅儿孙们一片孝敬之心。

父亲啊,这些天来,您的儿孙们都在无限思念您的悲痛中倍受煎熬 … 父亲啊!您现在一切可好,天堂里是否温暖,不知您在世界的那一边找到祖父祖母没有,如果找到就托梦给儿孙们,让我们悲痛欲绝的心情得到一点宽慰。

父亲啊!今天虽然您和我们生活在两个不同的世界里,但在儿孙们的记忆里,仍然时刻可见您那和蔼可亲的笑容; 在儿孙们的耳边,也似乎还能时常听到您的谆谆教诲,在儿孙们心中,总能感觉到您活跃的身影显现 … 儿孙们最爱看您看书写字的优美姿态,最爱听您讲我家的陈年往事,最爱聆听您说处世为人的大道理……

昨夜,我梦见了父亲,他从我的梦中轻轻地走来,还是穿着那件兰色的中山装,身材瘦弱,戴着眼镜。我没有害怕,看到父亲来了,我高兴地去拥抱他,我没有抓到父亲,他飘逸的身影像风一样从我眼前走过,一直穿过我的心底。我在梦中大声地呼唤爸爸,想让他停下来再看看我,陪陪我,可父亲依旧像风一样行走,依旧不愿回头看我……

耳边响起一首悲伤而又熟悉的歌:

“……

我的老父亲

我最疼爱的人

生活的苦涩有三分

您却持了十分

这辈子做你的儿女

我没有做够

央求您呀下辈子

还做我的父亲

……”

窗外春雨沥沥,我的泪滴落在键盘上,我的视线一片模糊……

背  影    文:朱自清

我与父亲不相见已二年余了,我最不能忘记的是他的背影。

那年冬天,祖母死了,父亲的差使也交卸了,正是祸不单行的日子,我从北京到徐州,打算跟着父亲奔丧回家。到徐州见着父亲,看见满院狼藉的东西,又想起祖母,不禁簌簌地流下眼泪。父亲说,“事已如此,不必难过,好在天无绝人之路!”

回家变卖典质,父亲还了亏空;又借钱办了丧事。这些日子,家中光景很是惨淡,一半为了丧事,一半为了父亲赋闲。丧事完毕,父亲要到南京谋事,我也要回到北京念书,我们便同行。

到南京时,有朋友约去游逛,勾留了一日;第二日上午便须渡江到浦口,下午上车北去。父亲因为事忙,本已说定不送我,叫旅馆里一个熟识的茶房陪我同去。他再三嘱咐茶房,甚是仔细。但他终于不放心,怕茶房不妥贴;颇踌躇了一会。其实我那年已二十岁,北京已来往过两三次,是没有甚么要紧的了。他踌躇了一会,终于决定还是自己送我去。我两三回劝他不必去;他只说,“不要紧,他们去不好!”

我们过了江,进了车站。我买票,他忙着照看行李。行李太多了,得向脚夫行些小费,才可过去。他便又忙着和他们讲价钱。我那时真是聪明过分,总觉他说话不大漂亮,非自己插嘴不可。但他终于讲定了价钱;就送我上车。他给我拣定了靠车门的一张椅子;我将他给我做的紫毛大衣铺好坐位。他嘱我路上小心,夜里要警醒些,不要受凉。又嘱托茶房好好照应我。我心里暗笑他的迂;他们只认得钱,托他们直是白托!而且我这样大年纪的人,难道还不能料理自己么?唉,我现在想想,那时真是太聪明了!

我说道,“爸爸,你走吧。”他往车外看了看,说“我买几个桔子去。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动。”我看那边月台的栅栏外有几个卖东西的等着顾客。走到那边月台,须穿过铁道,须跳下去又爬上去。父亲是一个胖子,走过去自然要费事些。我本来要去的,他不肯,只好让他去。我看见他戴着黑布小帽,穿着黑布大马褂,深青布棉袍,蹒跚地走到铁道边,慢慢探身下去,尚不大难。可是他穿过铁道,要爬上那边月台,就不容易了。他用两手攀着上面,两脚再向上缩;他肥胖的身子向左微倾,显出努力的样子。这时我看见他的背影,我的泪很快地流下来了。我赶紧拭干了泪,怕他看见,也怕别人看见。我再向外看时,他已抱了朱红的桔子往回走。过铁道时,他先将桔子散放在地上,自己慢慢爬下,再抱起桔子走。到这边时,我赶紧去搀他。他和我走到车上,将桔子一股脑儿放在我的皮大衣上。于是扑扑衣上的泥土,心里很轻松似的,过一会说,“我走了;到那边来信!”我望着他走出去。他走了几步,回过头看见我,说,“进去吧,里边没人。”等他的背影混入来来往往的人里,再找不着了,我便进来坐下,我的眼泪又来了。

近几年来,父亲和我都是东奔西走,家中光景是一日不如一日。他少年出外谋生,独立支持,做了许多大事。那知老境却如此颓唐!他触目伤怀,自然情不能自已。情郁于中,自然要发之于外;家庭琐屑便往往触他之怒。他待我渐渐不同往日。但最近两年的不见,他终于忘却我的不好,只是惦记着我,惦记着我的儿子。我北来后,他写了一信给我,信中说道,“我身体平安,惟膀子疼痛利害,举箸提笔,诸多不便,大约大去之期不远矣。”我读到此处,在晶莹的泪光中,又看见那肥胖的,青布棉袍,黑布马褂的背影。唉!我不知何时再能于他相见!

爱的礼物 作者:刘墉

今天你伤了我的心!

因为听说你居然要把我送给你的玉坠项链,当做生日礼,送给个并未深交的女同学。而那项链却是在你十五岁生日时,我从脖子上摘下,再当场为你挂上的。

尤其令我痛心的是,当你母亲责怪你时,你居然说:“爸爸在送我的时候讲过,这值不了什么钱,所以我认为可以当个小礼物送人。”

这世上许多东西,都是不能以市场价值来衡量的,譬如最珍贵的“爱”,难道这上面附有标价,是可以用一张张钞票买的吗?

“爱”非常地抽象,它看不见,也摸不着,却能牵肠挂肚地在我们心里翻腾。当你最困苦时,可以因为想到那份爱,而感觉振奋;当你在孤独的时刻,也可以因为触及一件带有爱的纪念品,而感觉温馨。

那一条项链,不正是我给你的一件带有爱的纪念品吗?

你要知道,当你的祖父过世之后,每次我触及他用过的笔墨、看过的书籍,都觉得那当中有他的影子。我最早能体会的一个课文中的词,就是“手泽扰存”,当我在学校读到之后,赶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把父亲用过的东西,翻过来、翻过去,对着灯光照,希望发现父亲的指纹或汗渍。

于是你应当了解,有时候爱竟能长驻在指纹与汗渍中了。如此说来,那项链能说是只有菲薄的价值吗?

是的!我是说过它不值什么钱,但你记得那下面跟着的一句话是什么?

你说你忘了,那么让我说个故事来提醒你:

“从前有一位父亲写信给他在国外读书的孩子,信上说:亲爱的孩子,我好久好久没收到你的信了!而在这期间我已寄出七封,你是换了地址吗?还是因为功课忙?又难道是身体不舒服?但我实在担心,整天跟你的母亲轮着出去看信箱,我们的生活似乎就是为了等你的信了。

如果你实在太忙,只要写几行字,告诉我们安好,就成了!甚至你只要寄张明信片,上面不必写字,毕竟从地址,我们就可以看出你的笔迹,也表示你一切都好。

当然如果因为交通不方便,或要踩着雪去买邮票,你就不要急着回信,免得受寒或在冰上滑跤,你可以等春天暖了再给我们消息。

但是!孩子!我们实在是想你呀!”

从上面这个故事,你发现了什么?应该发现那位深爱着孩子的父亲,尽管望眼欲穿地等着孩子的信,到最后,却为了怕孩子去买邮票受寒,而“请孩子不要急着寄”了!

现在你想起我当初说的话了吗?

我说:“这项链不值什么钱,别因为是从我脖子上摘下来给你的,就以为珍贵无比。如果碰到了抢匪,要你的项链,千万不要犹豫、不要抗拒!把它摘下来递过去!它值不了什么钱的!”

孩子!你的生命当然要比这项链珍贵不止亿万倍,我只是想告诉你,在遇到抢匪时,记住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不要为了保护这小小的纪念品而受到伤害。

但,那不是说,它便宜到你可以随便送给不深交的女同学,当她小小的生日礼呀!(选自《心灯》)

我也是偶然成为你父亲   作者:南在南方

薯片和牛肉干是儿子所喜欢的,百吃不厌,经常藏起来,或抱在怀里。

我跟他说,分享是件快乐的事情。他问:“什么是分享?”我说:“就是把喜欢的食物拿出来,跟大家一起吃。”他说:“我喜欢自个儿吃。”我又给他讲了很多道理,他依然不改。

正好那阵子他换牙,我对他说起一句老话:众人吃,喷喷香;一人吃,烂牙床。把他掉牙与吃独食联系起来了。他觉得牙齿掉了很难看,于是,不藏食物了。

有一天,我在家里招待朋友,儿子忽然跑进房间抱出来一瓶酒。那是一瓶放了近10年的酒,此前我跟他说过,这瓶酒很珍贵。

他把酒放在桌上说:“好东西要和朋友分享。”

这让我有点儿脸红。

想一想,当我们要求孩子不自私时,自己是否做到了真正的慷慨?

儿子3岁前的一个月,我们开始给他做思想动员,说从3岁生日开始,要和他分床睡了。

他问:“为什么要分床?”我说:“小孩儿大了都要一个人睡觉的,就像小鸟长大了要离开鸟巢。”

他勉强答应了。可生日那天晚上,他变卦了,无论如何都不肯一个人睡,说:“为什么我一个小孩儿要一个人睡,你们两个大人要睡一起?”

我们妥协了,决定我来陪他睡。他说:“不许半夜跑了。”我答应了。好不容易哄他睡着了,给他掖好被子,离开,定好闹钟,在凌晨5点钟再去陪他。

他早晨醒来第一句话会问:“你一直都在这儿吧?”我说:“是啊。”

这样持续将近一个月。元旦那天晚上,我问他有啥新年愿望,他说:“我要发明一个东西,把你整傻,这样半夜你就不会跑了。”我笑了,他也笑了,说:“爸爸是个骗子。”

我们要求孩子诚实,可自己有时候却是“骗子”。孩子让我们明白自己有那么多难言之隐,那么为什么孩子就不能拥有秘密?

儿子在草坪上奔跑,我喊他回来,说:“小草有生命,你这样会把小草踩痛的。”他问:“那草怎么不喊痛啊?”我说:“小草不会说话。不仅小草,小鱼也不会说话,但它们都是生命,不要伤害它们。”他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家里的下水道堵了,我用了各种法子都没有通好。后来就去菜场买了几条泥鳅,准备派它们去疏通下水道。儿子见了泥鳅,要我把它们养起来。我哄他说:“先让泥鳅去办事,等它们把下水道弄通了,就给你养着。”他想想答应了。

当然泥鳅一去不复返,下水道也通了。第二天我早早去买了几条泥鳅回来。他高兴极了,却发现了问题,说:“这不是昨天的泥鳅,昨天的大,今天的小。”他问:“它们去了哪里?”

我只好告诉他这些泥鳅的确切去处。他问:“那你为什么不爱惜它们,它们是有生命的啊?”我无言以对。

有一回,放在桌子上的50块钱不见了,我们到处找都没有找到,问儿子是不是拿了,他吞吞吐吐地说偷偷拿过一次钱,是5块的,买零食吃了,但桌子上那50块绝对没拿。

我当然不相信,朝着他屁股来了几巴掌,但他还是说没拿。虽然他没再遭皮肉之苦,但我心里想,这事一定是他干的。

没几天,却在狗窝里找到50块钱,这让我很不安。于是,我向他道歉。

他说:“光道歉是不行的,我得打你屁股啊。”我想了想,趴在沙发上,让他打我屁股。这让他高兴坏了,打一巴掌,傻笑一阵。

那一刻,他的情绪得到了释放。在他眼里,爸爸是个庞然大物,但现在他可以打爸爸屁股,也许这就是平等。

一个人成为一个人的父亲,是那样的偶然,但他的一生却因此改变。他死心塌地像石头铺在地上,垫起孩子愿望的脚尖。

我们陪伴孩子、滋养孩子,他们同样陪伴我们、滋养我们。我们教育他们,更需要接受他们的教育,因为他们拥有世上最美好的心灵。

摘自《婚姻与家庭》2011年第6期

父亲的两封信  作者:行胜于言(金华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