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联盟网为您提供优质参考范文! 体会工作报告法律咨询精彩演讲各类材料
当前位置: 学生联盟网 > 节日范文 > 护士节 > 我安静地离开(短篇小说)

我安静地离开(短篇小说)

时间:2021-04-08 09:43:58 来源:学生联盟网

  杨衍瑶,广西罗城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广西戏剧家协会理事,鲁迅文学院第十二届高研班学员。在《青年文学》《山花》《广西文学》《文艺报》等报刊发表小说、散文,作品收入多种选集。曾获全国第十一届群星奖,第六届广西剧展编剧奖,第五届广西“花山奖”等奖项。出版小说集《在明天那边》《黄昏的火》,戏剧集《红背带》。

1


  生命对我来说,似乎没有什么意义了,我必须在天亮前死掉,安静地离开人间。
  八九天以来,我拒绝咽下任何东西,哪怕是半粒饭、一滴水。开始我饥肠辘辘,唇干舌燥,但还是咬紧牙关挺过去了。现在什么感觉也没有了,好像一直都处于一种迷迷糊糊、似睡非睡的状态。有人推开房门时,我就闭上眼睛,甚至连呼吸也有意慢下来。来人往往看上几秒,就连忙关上房门跑走,还说上一连串的几个“臭、臭、臭”字。
  没有人的时候,我就睁开眼睛望着窗口。窗口像一幅画,填在里面的是一年四季的景色。春夏秋冬是不同的,晴天和雨天不同,白天和夜晚也不同。风是有颜色的,雨是有颜色的,阳光当然也是有颜色的了。窗口的景色每时每刻都在变幻着。我能区别画里细微的不同。豆大的雨点迅猛地敲打在玻璃上,然后像炮弹一样地炸开,毛毛雨会像小猫一样柔柔地舔在上面,不留一点痕迹。早晨的光亮是带有生长性的,会越来越亮;傍晚的亮光是收敛型的,眨眼之间,就暗淡下去。
  我一直这么躺着,眼睛老是定格在窗口,一动不动。房间只有几平方米,对我来说也足够大了。我自躺在床上那一天开始,就一直在等待。开始等待我会有所好转,后来放弃了这个幻想。此时此刻,我等待死亡的到来,等待阎王爷把我从茫茫无边的苦海里超度出去。
  多年前的那个夜晚,我毫无征兆地倒下之后,我的人生就再也没有站起来过。
  我和妻子刚过四十岁那年,儿子到市里读中学,我们又进入了二人世界,但都有自己活法的二人世界。我有好几个朋友圈,那些圈子像一个个游泳池,池里盛的是酒而不是水。我在这些圈子里进进出出、钻来钻去,也突围不出流淌着酒的忘忧河。妻子也和一拨女人结拜成姐妹,她们在麻将桌边练出了耐性,经常把我家当成她们的大本营。我则把家当成宾馆,只有喝醉的时候,朋友们才架着我回到窝巢。
  有一天,她们在家里搓麻将,她们看见我呆在家里,觉得有点奇怪。我就向她们解释说,这几天山吃海喝,身心疲惫、思维迟钝,想好好地休息一下。她们一听就笑了。
  我说:“现在看到酒字就想吐,就更不要说喝了。”
  一个姐妹说:“这句话我听了不下一百遍。可你三天不喝,喉咙就会淡出鸟来。”
  那天晚上,我拒绝了好几个约酒的电话,索性把手机关掉,一下子感觉安静多了。可突然闲下来,就倍感沮丧无聊,心虚气短。尽管天气不是很热,可我却大汗淋漓。我把电风扇定向自己吹着,然后躺在沙发上打算看看电视,可手里拿着电视遥控器,脑子里像塞进一包糠,只是不停地换台而已,与其说是看电视,不如说是让电视做个陪伴。
  我心不在焉地游荡在不断变换的节目中,感觉所有的电视内容都是大同小异,不是相亲,就是唱歌,不然就是雷人的电视神剧。转到一个电视购物节目,我停了下来。节目里的主持人是两个身材火辣的女子,穿着比基尼推销一款保健产品。她们你唱我和、口若悬河、滔滔不绝,把产品說得神乎其神。一边是不断打进来订购新产品的电话铃声,一边是买一送一的大叫卖,同时还有倒计时的时针响起,催命似的,好像再不抢购马上就卖完了,看得人的情绪都被带动起来了。我停下来并不是想买什么产品,主要是想看看推销产品的女子,看看她们的身体曲线,看看她们的凹凸有致。我感觉她们训练有素,真的很能说。如果到街头去摆摊卖老鼠药,肯定被围得水泄不通。我看了一会,觉得没有意思,干脆关了电视机去洗澡,然后美美地睡上一觉,让残存在体内的酒精排泄得无影无踪后,又可以在酒桌上豪气冲天了。
  在卫生间里,我放松自己,让水淋在头上身上。可淋着淋着,感到有些头晕,想蹲下来,却一下子顺势倒在了地板上。我想撑起来,可无法动弹,想喊喊不出声来,就一直看着喷头的水,哗哗地淋着自己。
  我听到她们搓洗麻将的噼噼啪啪声,说话声,还有她们浪荡的笑声。
  “安,你在干吗?”妻子喊,“帮我们泡壶茶来。”
  她以为我还在客厅。等了一会儿,没听见我的回音,妻子又叫:“听见吗?安!泡壶茶来。”
  也许是妻子听到卫生间的流水声,知道我在洗澡吧,就自己到客厅泡了一壶茶。她可能看到卫生间亮着灯,水在哗哗地响,猜想我在里面洗澡听不见吧。
  大概一壶茶下去后,她们的小腹就发胀了,我听见妻子说:“安还在里面洗澡,先憋一会再去吧。”
  又打一会儿麻将,一个姐妹忍不住就跑到洗手间门口喊我,除了里面喷头的水哗哗地响着,我什么也应不出。
  她回到桌边说:“我忍得都差不多打战了。”
  妻子觉得有点奇怪了,就跑到卫生间门前吼起来:“安,你还有完没完?”
  见里面没有回答,就来拍门。我想应,可应不着,当然也就没有回应。我听见妻子用脚踢门,我在里面依然无动于衷。妻子就有些急了。
  她叫来姐妹们一起用力踹门。门被踹开了,她们看见我一丝不挂地躺在地上,睁着眼,动着嘴,好像喃喃自语,但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她们惊呆了。
  妻子见没有回应,差点哭了起来。
  一个姐妹说现在还不是哭的时候,她拿了条毛巾盖在我的私处。也顾不上太多体面,几个姐妹不管三七二十一,七手八脚将我抬到沙发上平躺放着。妻子又找来一条毛毯将我包起来,就急忙拨打120急救电话。然后,她们像热锅上的蚂蚁,手足无措地围在我转来转去。没过多久,我就被抬上急救车。

2


  从楼下街面传上来的声音就可以知道,中午的时间到了。很多小学生在街上像一群小鸭子一样嘎嘎地叫着,他们在街边的摊点买自己喜欢吃的东西,或看一些路边兜售的玩意儿,这个我太熟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