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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桥沟

时间:2021-04-08 09:43:41 来源:学生联盟网

  郭立泉,山东省东营市人,山东省作协会员。作品散见《山东文学》《时代文学》《山西文学》《青年文学》《延河》《长城》《散文选刊》《散文百家》《海外文摘》等刊物。曾获全国网络文学大奖赛散文奖、山东文学年度散文奖。出版诗集《郭立泉诗集》。
  别提草桥沟,一提草桥沟,我就心动。
  草桥沟为什么叫草桥沟,我也不知道。问我爷爷,爷爷没说出来。问利津县史志办的鲁北,他也没说出个子丑寅卯来。我感觉最好的解释应该是草桥沟的西面是草洼子村,东面是我们前桥村,两村各取一字而得名,这是一种最合理而诗意的解释。
  利津县共有排水河七条,草桥沟是其中之一,雨季时排水,旱了政府会从王庄引黄闸提出水来,等流到草桥沟,我们村就能用上水了。《利津县志》上关于草桥沟的条目是这样叙述的:草桥沟,全长六十多里,起自北岭乡,流经付窝乡、陈庄镇、汀河、罗镇乡,经过河口区,流入渤海。
  留在记忆中的草桥沟一直是流水汤汤。秋后水不大时,我和冬来还有他妹妹花枝曾经拦上坝子下帘子捉鱼。到了晚上,我和花枝趴在沟堰上,聆听一种美妙无比的声音,你听,扑棱扑棱,鱼在帘子上活蹦乱跳了;吱吱唧唧,俩地猴子配对了。其实,我更愿意和冬来的妹妹花枝在一起玩儿。


  这里是爷爷领着我们来的。爷爷好领着我们去人迹罕至的地方,他说越偏的地方、草越厚的地方好东西就越多,你看这些蘑菇,一下雨打雷就震出来了,你看这些老鸹枕头,还有这些野茄子,可好吃哩。我和花枝先把篮子里的猪菜剜满了,然后欢快地摘着老鸹枕头。突然草丛里飞起一只没尾巴鹌鹑,吓得花枝啊了一声。我叫道,爷爷,鹌鹑!还有鸟蛋!花枝看了看窝里的四只鹌鹑蛋,又仰头看了看空中盘旋的鹌鹑说,它叫得真可怜。爷爷对我说,它孵一窝孩子不容易啊。走,孩子们,咱到别处去吧,河子西不能少了这些鸟叫。
  晚上,我们就吃上了河子西的炖蘑菇。晚饭后,我和花枝又来到草桥沟边上逮瞎碰(一种昆虫)。白天我们刚刚在这里剜过猪菜,知道哪里的荆条多,瞎碰喜欢趴在荆条棵上。不一会,瓶子里的瞎碰就满了,够鸡美美地吃上一顿了。
  我和花枝躺在沟坡上,听着草桥沟的水哗哗地流着。
  “哥,你说这沟的上头是哪里呀?”
  “不知道啊,好像从老鹄岭流来的吧。”
  “你说这沟的下头是哪里呀?”
  “不知道啊,好像流到薄家窑去了吧。”
  “那你说今年的瞎碰咋这么多呀?”
  “不知道啊,可能是去年瞎碰下的籽儿多吧。”
  “啥也不知道,你可真是个瞎碰啊!咯咯咯……”花枝好听的笑声传到沟里,惊得鱼儿跳出了水面。
  往回走时,要经过一片坟地,走过一河子东边的玉米地时,坟地里的磷火一闪一闪的,像是野鬼在眨着眼睛游荡。“哥,鬼呀!”花枝一下子抓紧了我的胳膊,头直往我怀里拱。我也吓得心咚咚地跳,头皮子直发麻。但我是男孩子,保护女孩是我的责任。我说别怕,有哥呢。它来到近前,咱就用瓶子砸它,鬼怕恶人。然后我朝着坟地大声喊:“你不敢来!”花枝也跟着我喊:“你不敢来!”鬼肯定是真害怕了,到底也没过来。过了那片坟地,花枝拉着我往家飞跑起来。


  那天的阳光,猫着腰进了我家的木门。
  跟着阳光进来的,是花枝。我背着书包就跟着花枝出去上学。每天上学叫上我,是我娘和她娘说好的。那时我太操蛋,上学常常去不到半路就拐到草桥沟玩去了。草桥沟可比学校好多了。不过有花枝监督着,我孬好还能赶到学校。一出门,花枝就从书包里拿出一张烙饼,还热。我三口两口就塞到肚子里去了。因为我刚看到一只蝼蛄钻到窝里去了,这个蝼蛄窝是个新的,我没见过。我蹲下来找了棵节节草钓蝼蛄夹子。花枝催了我两遍,便生气地说:“我走了,耽误上课,看老师咋收拾你吧。”
  我还能管住自己,把钓上来的蝼蛄装进瓶子,撒腿往学校跑去,书包扑腾扑腾拍着我的腚。
  到了汪二河桥上,我又站住了。狗子正截着花枝不让走。花枝说,哥,他欺负我。我二话不说冲上去和狗子干起来。感觉鼻子上挨了一拳,一股热东西流了出來。我俩从桥这头扭打到桥那头,我不知道咋的摔了一跤,狗子骑到了我的身上。我手里正好摸到了一块半头砖,那块半头砖一下子就抡到了狗子的头上。血从狗子的眼角流了下来,狗子哇的一声哭起来。干架我有的是经验,我知道只要他哭了,也就等于放弃了抵抗,投降了。但狗子的号哭把他娘引来了,他娘疯了样地追我。我边跑边说,死婆子,护犊子。我的书包跑丢了,也顾不得拾,说啥不能让她撵上,不然她那疯样子会把我撕了。
  中午放学回家,我刚拿起干粮想吃,就听到外面狗子他娘连哭带闹,说俺家狗子眼差点瞎了,欺负我们家里没人啊。我想往外跑,一把被我娘薅住了,一顿擀面轴子密集地落在我的屁股上,屁股肿了好几天。
  花枝提着我的书包来叫我上学时,摸了摸我肿得像发面一样的屁股,哭了。


  草桥沟里的水,一般是夏天最多。和一条沟最好的接触,就是在它里面洗澡。我的童年时光穿着水的衬衫。一片片的芦苇在沟底摇曳,有风清凉地吹来,水草幽幽,蛙鸣阵阵,鸟的身影掠过苇尖,窜向沟坡。
  我和花枝又跟着爷爷来到草桥沟边。花枝奇怪地问,爷爷,苇子叶儿中间为啥都有一道印,像被哪个人掐了一下呀。爷爷说,还真是掐的,谁掐的呢?不是人掐的,是神仙掐的。知道何仙姑吗?就是八仙过海里那个女神仙,她来过咱这里。神仙也要撒尿啊,她躲在芦苇地里,一边撒尿一边掐着身边的苇叶玩,叶子还没掐断呢,好事的铁拐李突然一瘸一拐地来了。何仙姑又羞又急,慌忙提上裤子就跑了。从此,黄河口一带的苇子每片叶子上都留下了何仙姑指甲的掐痕。
  花枝扯下一片苇叶仔细瞅着,连连说,真的吗?真神啊!我说,大惊小怪的。然后在沟里大声唱着爷爷教的歌谣——
  芦苇高,芦苇长,芦苇荡里捉迷藏。多少高堂名利客,都是当年放牛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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