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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枣儿红》读后感》500字|秋枣儿红

时间:2019-12-14 09:15:33 来源:学生联盟网
作文一:《《秋枣儿红》读后感》500字

读《秋枣儿红》有感

“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这句诗千古传诵。古往今来,谁都有思乡的情怀,谁都忘不了儿时在家中的一幕幕。最近,我们阅读一篇文章《秋枣儿红》,作者对故乡往事的回忆和眷念在文章中显得淋漓尽致。

这篇文章主要讲了:作者小时候,一到枣熟,就会跑到后园中用石头打枣。枣树是邻家的,石头刚好打到邻家的泥盆,邻家的老婆婆吆喝一声,说等枣熟了,送一盆给她。几天后,邻家的老婆婆送来了一大瓢的枣。后来,作者自己家的枣成熟了,作者的祖母天天往树下跑,看早会不会被孩子们摘下来、后不会被摘、会不会被风吹走。枣都掉光了,祖母也像邻家的老婆婆那样,拿着一筐筐的枣这里送,那里发。最后剩下的枣,祖母总会把枣给晒干,拿一些换取生活用品,留一些等冬日里吃。

这篇文章,从字里行间可以读出作者对在故乡的那段日子里,一家人围着吃枣的浓浓亲情的怀念,对大方、慈祥、勤劳、能干的祖母的赞美,对淳和、朴素、温暖的邻里之情的赞美。是啊,谁不怀念家乡的人、事呢?就在夏令营,我们离开了家来到学校。刚来学校时,我总有股不适应的感觉,仅仅离开几日,我的思念之心就这么强烈,何况是作者远离家乡呢?

我读着读着,心里也有股感触。默默地,我仿佛与作者一样,想着家,想着家里的人。

作文二:《枣儿酸枣儿甜》14800字

入秋,宗家坡上那棵古老的枣树就越发引人注目,老远就能见它枝杈横生无遮无拦的姿态,啊!这是前枣林屯,人们用手指着老枣树感叹。前枣林屯这棵老枣树闻名遐迩。它经历了沧桑岁月,静默地窥测着两户乡村人家的蜕变。

枣儿枣儿,七月十五红圈儿,八月十五晾干儿,晾干砸成泥儿,泥儿当成馅儿,馅儿做成馍儿,馍儿喷口甜儿。

老丁家的歪棒子和妹妹小穗儿蹦蹦跳跳地唱着儿歌从门口先后冒出来。歪棒子虽说八岁了,仍没法去村中的关帝庙读书。那里是刚刚建立不久的国民初小,老师仍是教过私塾的张先生。因他生性呆板迟钝,脖子上长个大脓包流脓流水的,导致脑袋总是歪着,村里人戏称他为歪棒子。兄妹俩在门口的道上堆土堆,欢欢乐乐无忧无虑。

一阵风吹落零星枣树叶,卷起尘土,尘土迷住小穗儿的左眼,揉揉后泪水直流,小穗儿便坐在地上踢着双腿哭起来。

歪棒子哄着说不哭不哭,再哭我也要哭了,爹妈回来要打我们俩呀!

呜呜……小穗儿眨眨眼还是难受,就长一声短一声地唏嘘起来。

歪棒子急得无法时,发现地上有一个枣儿,绿中透白,白中泛红,招人喜爱。歪棒子捡起来在深蓝色的对襟上擦几下后递给小穗儿,说你看枣儿酥脆干甜,吃一口解馋,吃,别闹啦。

小穗儿接过来咬一口,果然酥脆甜香,心中一喜,眼里还流着泪呢,泪珠儿还挂在红红的脸蛋上呢,可她已经破涕为笑说,哥,这枣儿真好吃。

歪棒子见妹妹不哭还乐了就说,那哥哥给你打枣儿。歪棒子边说边寻找了几块砖块仰脸冲那挂满枣儿的枝杈扔去,枝杈遭到突然袭击哗的一声掉下几个枣儿,小穗儿的眼泪流多了,眼里的沙子被冲了出来,眼睛不疼了,便乐呵呵地去捡枣吃。

老宗家也是俩孩子,姑娘秋芹也近八岁,弟弟秋爽和小穗儿岁数相当。两家前后院住着,是几十年的邻居了。两家都有百十亩地,有驴有车,日子红红火火。那年代重男轻女,秋芹没上学堂,整天哄着弟弟秋爽玩。这天她俩在院中玩陀螺,弟弟秋爽抽不好陀螺,着急闹腾。秋芹想想说,咱俩打枣去,那枣儿现在可脆啦。说着找根竹竿扛着,和秋爽屁颠屁颠地从门前绕到后门的坡坎上,正好见到歪棒子用砖头溜枣呢。秋芹喊,歪棒子你干吗偷我家枣呀?害臊不?

歪棒子歪着脑袋瞧一眼秋芹说,我没偷,是小穗儿想吃。

秋芹从肩上拿下竹竿说,你们快走吧,不然我可要打人啦。

歪棒子本来就是个愣球,天地不怕,一听秋芹说要打人便嘿嘿一乐说,好呀,我怕你?说着就把手中的砖块掷向秋芹。

秋芹躲过,举起竹竿跑向坡上,歪棒子正猫腰捡砖块,没想到背后挨了一竹竿,哎哟一声爬起来把砖头向秋芹砸过来,正砸在秋芹腹部。秋芹更来了火气,呀地一声把竹竿横扫,没想到竹竿打到了歪棒子的脓包上,立刻脓水血水流出来,秋芹一看傻眼了,突然,歪棒子哭着喊着抹一把脸上的污物,把手中的砖头掷向秋芹的脑袋,砰地一声正砸在秋芹左脑壳上,立刻冒起血泡。秋芹用手捂着脑袋哭骂歪棒子,歪棒子摸着脓包哭。

这时,丁士文骑着大黑驴回来,他是远近有名的祖传兽医,正要从驴背上下来,见歪棒子用手捂着脓包龇牙咧嘴地哭,忙走过来问怎么了?谁打的?

歪棒子见到亲人哭闹更欢了,指着秋芹说是她用竹竿打的,哎哟――疼呀――疼呀――谁的孩子谁不心疼,丁士文大步走到秋芹面前,一把攥住她嫩小的右腕瞪着牛眼说,你这小丫头怎这大胆子呀!秋芹哭声更高了,悲悲凄凄地说,他……偷枣……偷枣,还打人,他……他把我……脑袋……砸……肿了……哎哟……

丁士文看到秋芹左脑袋上有个鸡蛋大的包儿在冒着血丝,翻翻大眼珠子说,好了,都回家吧。

丁士文牵着驴,领着俩孩子进院,喊妻子弄点温水给歪棒子洗洗脓包,然后坐在东屋的太师椅上,拿起乌木杆长烟袋,吧嗒吧嗒地吸溜山烟。丁士文家院子深,东西厢房是磨棚猪圈柴火堆,秋凉季节门窗关得严实,妻子卢静平没听见外面孩子的哭闹。她腆着大肚子用毛巾给歪棒子擦拭脓包,说怎么破了呢?

丁士文在鞋底磕磕烟锅说,他打宗家枣子吃,跟那秋芹打架被竹竿打的。

卢静平叹息一声说,家里干鲜果品都有,还想那枣吃,真是的。

丁士文也叹口气说,要不怎么叫孩子呢,他还给秋芹脑袋上砸一血包呢。

卢静平轻声说,得啦,一还一报谁也甭说谁啦。

次日清晨,伙计们吃完棒子粥老咸菜,套上牛车去地里收早棒子,丁士文拉出黑驴去别的村行医。卢静平关上门让俩孩子在院中玩耍,然后喂鸡喂猪喂狗,干完杂活后,她靠在炕间的被垛上休息。

晚间俩孩子躺下后,丁士文拿出《兽医大全》,又往上捻捻煤油捻,满屋立即亮堂起来,这时门上的铜铃突然响起,大黄狗也紧声狂叫。卢静平摸瞎走出去说,谁呀?

是我,宗宝禄!

卢静平听出了嗓音说,哟,大兄弟呀,快进屋吧。卢静平走步缓慢,那宗宝禄已是大步流星地进屋挑起门帘,丁士文慌忙站起来放下书让座,兄弟,这么晚了有事吧?

宗宝禄没坐,站着说,昨天俩孩子打架了吧?你家歪棒子没事吧?

丁士文听到心想,俩孩子打架的事儿,人家倒先礼啦。一边说没事儿,一边扶着宗宝禄的肩继续让座。

宗宝禄瞧一眼躺在炕上的歪棒子,见他脑袋脖子绑着纱布,趴在炕上眨眼望着宗宝禄。丁士文见状忙说,就是那脓包破了,静平用温水洗过没事了。

宗宝禄翻翻眼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可我家秋芹病倒了,不信的话你过去瞧瞧?

丁士文心中啊了一声,翻翻大眼说,丫头她怎么病了呢,好,好,我这就过去看看。嘱咐几句妻子,他就跟宗宝禄先后出门了。

丁宗两家都是前枣林屯殷实的庄户人家,都有百十亩地,车马齐全,平日里你过你的日子,我过我的生活,谁不干涉谁,祖辈传下来的互敬互尊,从不打架斗殴找别扭。宗家以勤俭著称乡里,宗宝禄夫妇每顿饭总是让干活的先吃,剩下的饭菜夫妻俩后用,图啥呀?钱凑够了置地,地是农户人家的宝啊。     宗宝禄家的房屋和丁士文家差不多,三合院厢房磨房车棚子。东屋亮着灯,宗宝禄妻子范青侧坐在炕沿,瞧着秋芹发愁。秋芹躺在炕上紧紧握拳,瞪着两眼浑身颤抖,嘴中喃喃自语:打……打……

丁士文进去与范青寒暄几句,俯下身子叫,秋芹,秋芹,我看你来啦。

范青捅一下秋芹说,丫头,你丁大伯看你来啦。

秋芹像听懂又像没听懂似地更加颤抖起来,咧嘴咬牙呜呜呜地哭。

丁士文看罢,对夫妻俩郑重地说,孩子兴许是吓着了,我身上有两块大头,你们先拿着给孩子看病,花多少钱我顶着,今天已夜深了,明天我再过来看看。

夫妻俩互相看看,宗宝禄说孩子要不是病成这样,我也不会去找你,唉。

丁士文又安慰几句就回家了。

第二天,丁士文从镇上买回水果点心送上门。宗宝禄洗了水果,范青扶起秋芹抱在怀里,用一只手拿着苹果往秋芹的嘴边送,可她就是张不开嘴,脖筋挺着。抓来的汤药煎好了,用筷子撬开嘴灌了几回,也没能咽下多少。秋爽哭叫姐姐,她只转动眼球不说话。村里老人讲桃枝能避邪,又砍来桃树枝杈放在被窝旁及院子各个角落,都无济于事。没几天,秋芹就死了。

一家三口痛哭了一场,用个薄棺材埋在荒凉的野地里,就算了结。

宗宝禄有个弟弟叫宗宝富,在县城开个古玩行。一日回家看望哥哥,中午喝酒他大半天不见秋芹的踪影,便随便问了一声。宗宝禄夫妇这才把秋芹的事儿道了个明白。宗宝富听后把酒杯一磕说,大哥呀,水葱似的一个孩子就这么没了,这不行,咱得想法整整丁士文,省得他趾高气扬。我今儿不回去啦,下午就找人研究,不弄出个公母来我心里难受。说罢眼泪滚落下来。

宗宝富进城后,与一个打烧饼的女儿结了婚,女人尖脸高个儿,可一直不生养,人称白虎星。宗宝富夫妇很疼爱秋芹,动不动就接到城里住一段,每次回来总给零花钱,虽说没写字过继,双方都有那意思了。秋芹也很会献殷勤,见到叔叔总甜甜地叫,这么个欢蹦乱跳的孩子没了,看不见了,宗宝富怎不伤心呢?宗宝禄夫妇听完弟弟的话,谁也没言声。宗宝富站起来说,嫂子收捡碗筷吧,咱俩先商量决定找谁,再决定怎么办,事不宜迟。

晚上,范青的哥哥和村里有脸面的人物都来到宗宝禄家,坐在东屋里议论,主要挑选能担起责任的人。颠过来调过去,最后大家认可三个人:一是宗宝禄的堂兄妹宗宝敏,她是“五四”以后成长起来的年轻人,因是个二性子,故没有结婚,洋学堂中学毕业后在县城里成立了三友医院,名望很高,认识些县府里的头面人物。二是在村中关帝庙教书的张先生,他有一套民国的新刑律,懂法,书写状纸八九不离十。再一个是村中的丁士全,他与丁士文同族同姓同祖宗,大家思来想去,根据他以往对事情的处理办法,都认为他贪财图利,只要能请动他事情就完成了一半,大家便决定让宗宝禄带二十块大洋去找丁士全商谈。

为什么要找丁士全?丁士全是县城有名的人物,光妻妾就有十几个,是有头有脸的角色。丁士全在前枣林屯村东有七十多亩地。出村东口往南很远才入他家地界的道。多年的土路走成河,遇到雨季,人马车辆泥泞难走,花轱辘大车运不出棒子豆子。为这事儿丁士全思谋良久。那年秋后,丁士全找来民夫把道往出村口改直了,有一百多丈远与自家地的山沟相对。约六七亩地的范围。改道后枣林屯的徐茂急了,晚上约了村中的头面人物,研究丁士全狗胆包天改道这件事,说来说去拿不出好办法。最后拿出那张地契摆在煤油灯下认真地看,终于看出问题来了。一位花白胡须者用手指敲着说,道在哪儿都行呀,反正都是道。大家嘘了一声。徐茂急得拍着巴掌说这可怎办?一位戴着瓜皮帽的汉子晃晃脑袋说,咱们请一位高人把地契改改。那年间的地契一般都是使用高丽纸,那纸用桑树皮制成,有任性耐持久,徐茂托人请来荣宝斋做裱画的姚老先生,好说歹说行礼作揖,姚老先生才勉强答应并说好在夜深人静时一人操作。传说姚老先生能把名家书画掀下一层,也能把模仿作品熏黄变古,使人真赝难辨。姚老先生做完此事,徐茂千恩万谢赠送了十块大头。

一日,丁士全在大厅中和几个小姨太太搓麻将,小丫环在走廊里训教八哥:丁老爷好!这时一匹快马飞奔到丁家大院。护院的领着来客进了院落并高喊一声。丁士全让几个姨太太退下,瞟一眼来人是民国时期官府人员的打扮,便慢条斯理地说,进来吧。

来客笑呵呵地进了屋,站着说,我是县府的二壮,徐辛庄的甘师爷让我转告您,修路事件后枣林屯的徐茂已告到县府。说罢停住话乜斜一眼丁士全。

丁士全轻淡地唔了一声,这才让丫环沏水倒茶。二壮连连摆手说,我得赶紧回去,不喝水了,甘师爷说您要想打赢这场官司,他有主意帮您,就这些话。

丁士全会意,立即让手下人给二壮两块银元。

丁士全与那甘师爷交往,为的是在县府中有个风吹草动的好及时知情。丁士全读私塾不灵,一天背不下几行字,但头脑灵活,偷奸耍滑坑蒙拐骗令人眼花缭乱。他知道不管哪朝哪代贪污腐败之人总有,就像那畦中的韭菜割了一茬又一茬。上面的法令再好再惠及民生,那腐败之人也会寻滋觅缝查找机会充足自己。康熙高薪养廉怎样?清朝过了些年还是在腐败中灭亡了?有钱能使鬼推磨,何况人呢?丁士全想到这些,第二天便骑一匹快马去了县城。

甘师爷家一溜儿七间正房,院子不大却也豁亮。这天早晨,擦擦眼镜正在书屋中研读新刑律,突然响起了敲门声,妻子走出去开门,见是丁士全忙笑脸相迎。

丁士全把马拴好,与甘师爷在院中相见作揖问候,甘师爷掀开门帘让进丁士全,坐好后沏茶。甘师爷拿出地契放在书桌上说,这是后林屯徐茂的地契,丁先生过目。

丁士全哈哈一乐说,你真会开玩笑,我懂什么呀,怎么能赢,你就说罢。

甘师爷轻轻一笑,坐下饮口茶说,您尝尝,这是地道的杭州雨前龙井,香爽利口。

丁士全没心思品茶,翻翻眼珠子说,你说怎么能赢?

甘师爷捅捅眼镜,慢条斯理一字一顿地说,十拿九稳、板上钉钉的事儿。     那好,快说说,你不道明我心里不踏实啊。

不忙不忙,您先品茶。

丁士全觉出来了,不给他点好处他不会说的,便解开马褂扣,从兜里出二十块大洋往桌上一放说,这回行了吧?

甘师爷望望桌上银光闪亮的银元,这才微微一乐说,不好意思啊,您得这么办,他起身附在丁士全耳旁低语了几句,然后扶扶眼镜哈哈一乐。

过堂那天,丁士全、徐茂坐在两个木凳上。杜知事阅完案卷后问丁士全,你还有何话讲?

徐茂坐在一旁冷笑。

丁士全抬起头说,第一,我没占他的地。第二,请您拿起徐茂那地契对着亮处认真看,您会看明白的。

杜知事听后一愣,忙拿起徐茂的地契冲着阳光认真看起来。

徐茂坐不住慌了神,忙说,杜知事,杜知事,我不告了,我撤诉,我撤诉啊!

杜知事回到座位上,一拍惊堂木大声说,徐茂,你修改地契,你可知罪?

徐茂这时跪在地上作揖说,杜老爷,我知罪,我撤诉啊。

结果,徐茂被判六个月苦工,挑土修堤,丁士全改道的事儿再也不敢提了。徐茂被送走后,丁士全坐在那仍旧未动。杜知事问,丁士全你怎还不走,还有何事?

丁士全说,我有事禀告,作为新民国政府中的甘师爷,为了这桩案子跟我索取了二十块大洋,不知他犯不犯法?

杜知事问,果有此事?

丁士全摇动脑袋说,我敢用头颅担保,早晨我从天和钱庄取出的大洋,您可以看底票。

杜知事转身问正在书写案件的甘师爷,他听了丁士全的话后瞠目结舌魂不附体,杜知事询问,他慌忙放下毛笔跪在杜知事面前求饶。杜知事见状冷着脸说,把银元退还丁士全,你回家种田去吧,真给民国政府丢人现眼!

甘师爷垂头丧气地走后,丁士全走近杜知事轻声说,干爹,中午我在小楼里等您。

宗宝禄能不找丁士全吗?事情都是悄悄进行,没走漏一点风声。

一天,丁士文在场院嘱咐工头哪儿堆放黄棒子、白棒子、黑海豆、黄豆等,又告诉工头雇些勤快的人剥棒子,然后回家。在门口看见小穗儿和秋爽玩抓子儿,歪棒子在玩堆土堆。丁士文叹息一声,孩子就是孩子,前些天还打架呢,现在可好,又一块儿玩了。他拉出大黑驴,准备去河东老谭家治那匹得了粪结的大青骡子。

这时,县署的二壮策马来到,递给他一纸传票后又策马而回。

丁士文心中一愣,心想哪来的传票?我让谁给告了?我这辈子谨小慎微,能让人处便让人,谁会告我呢?他一看落款的是宗宝禄,心中一惊,这才踱进屋中,坐在太师椅上认真地读。原委栏中写着:秋芹因丁士文之子歪棒子偷枣被打伤致死。目的栏:索要赔偿一百五十块大洋。一看日期,丁士文哎呀一声,只差三天了,这可怎办?丁士文急得脑门流汗,抖动着传票在屋中来回走动。

妻子卢静平挺着大肚子进屋问,什么事儿?火急火燎的?

你看看,你看看,咱们让前院的给告了。我已经对得起秋芹那丫头啦,调养医治吃喝发丧,他,他宗宝禄还是把我告了。歪棒子这臭小子,偷人家的枣吃干吗呀?

卢静平说,都啥时候啦,埋怨谁都没有用,赶紧找人商量怎么摆平。

丁士文说,你快去把干活的工头叫回来吩咐找人去。

卢静平慌忙出去了。

丁士文在屋中拍着手说,一百块现洋,我到哪儿找去?那得卖掉多少地啊!宗宝禄你太狠了!他坐下来使劲挠着脑袋思索。卢静平娘家除了俩种地的,只有老三在城里拉洋车,那管个屁用。三友医院的吴大夫,那年自己得盲肠炎是她做的手术,有交往,让她给宗宝敏说说,再让宗宝敏跟宗宝禄谈谈?不行,太绕圈子啦。同族的丁士全,找他?他可太霸道啦,无孔不入,还是甭找。还有镇上的巡警所头头,得!就找他。

这时,长工头进了屋,丁士文说,我这有服草药,你马上给河东大柳店的谭家送去,就说我有挠头的事儿要处理,赶快去吧。

第二天傍晚,镇巡警所的头头老齐骑辆洋车来到丁士文家。进屋后摘下帽子叹口气说,老哥呀,我找了县署的甘师爷,他已被撤职几年了,如今换成了沈师爷。知事、刑房、书吏都换了,宗宝禄那边都已安排好了,我可真无能为力呀。

说话间,妻子和使唤人已摆上酒菜,丁士文强装笑脸说,兄弟呀,来,来,喝酒,喝酒。

老齐喝了一口说,咱知道太晚了,也没给巡警局送信儿送银子,我怎么也说不进话去,人家说要破棺验尸。

丁士文放下酒杯,两眼愣愣地瞧着老齐,心中怦怦直跳。

老齐又喝了一口说,话说回来,那丫头埋在乱葬岗上有一个月了吧,就这天儿,说不准尸体早烂了呢,看他怎么验?

丁士文叹一声说,听天由命吧。

老齐夹口猪头肉边吃边说,他宗宝禄为个丫头片子验尸,这人呀,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传票的日子那么紧,让我们措手不及呀,我的哥哥呀。

丁士文的头沉沉的,只好勉强让酒。

喝酒不爽不快,丁士文夫妻叹息一夜。

一日,县署承法房带来头快、二皂,还有一名检验的(老百姓称仵作),要开棺验尸,检验秋芹的死亡原因。头快等人很麻利地在关帝庙的老槐树下支起深蓝色的验尸棚,宗家的人已经用马车把秋芹的棺材运回来送进验尸棚。双方当事人站在蓝棚外静听验尸结果。村里人听说要开棺验尸,千载难逢,奔走相告,一会儿关帝庙的土场上聚集了男女老幼一群人,人们窥测私语,嘈杂混乱。

一会儿,一个身穿黑衣头顶大尖帽的人从关帝庙的旁门走出,戴好白手套,胳肢窝处夹个黑色皮包缓步进入棚子。人群向蓝棚子拥去,被头快大声喝住。人们稍稍安静,听见了吱吱地撬棺材板的声音。人们屏住呼吸望着蓝色棚子,竖起耳朵倾听里面的声响。过了好长时间仵作才出来,走到两位当事人面前,站直,打开皮夹宣读检验结果:经检验,秋芹左脑有伤痕,系硬物所致。右手腕脱臼,系人手拧伤。死亡原因:系惊吓、破伤风。读完把卷宗收回皮包。     宗宝禄用傲慢的眼神望望头上已冒出汗珠的丁士文,问仵作,老爷,我索要的赔偿呢?仵作说索赔无误。然后望着丁士文大声说,丁士文赔偿现洋一百元,限期三十日,逾期不给入监。

丁士文听后心中大叫一声我的妈呀,一下瘫倒在地。场上轰动起来,人群围着丁士文嚷什么的都有。丁士文被工头搀起,由亲朋好友护送回家。丁士文晕头昏脑悲伤满面,卢静平给他脱掉圆口纳帮鞋,扶她靠在被垛上,示意人们出去。

夜里丁士文烦躁不安,下地在屋中走动。卢静平安慰劝解,事已至此,着急也没用啦,我给你弄点菜吃点喝点,可别把身子骨拖垮。说着点燃煤油灯,拿来五香花生米和羊头肉摆在桌上,又从椅子底下取出烧酒斟满说,吃点吧。

丁士文吃了几粒花生米喝了一口酒,没想呛住了,咳嗽起来。他脑子里搜寻故友深交,最后还是想到了三友医院的吴大夫,期待让她从中调解调解。银子,银子,我只得卖地了啊……想着,想着,流出了泪水。

卢静平轻轻捶着他的背说,也别胡想啦,缓口气,吃两口,你这样我心里也……说罢扭过身子,眼泪噗地滚落下来。

丁士文听出妻子哭泣的声音,想到她身怀孩子,不能让她受到打击,就夹起一块羊头肉说,你看,我吃,我……喝……你睡……睡吧。

第二天上午,丁士文揉揉惺忪睡眼,从棚里拉出大黑驴,看见歪棒子在窗前玩泥,心中立即怒火中烧,你这王八蛋,打人家枣吃,嘴怎么这么馋!伸手狠狠地一巴掌,歪棒子被打倒在地哇哇哭起来,丁士文怒气之下又踢一脚说,你这害人的东西!

卢静平扔下猪食桶一边喊叫一边急走过来,别打呀!别打呀!我的妈呀,这日子可怎么过呀……

小穗儿从屋中跑出跪在爸爸面前哭说着,别、别打哥,那枣、那枣是给我……打的……爸爸……

丁士文一跺脚,指着歪棒子,你太坑人啦,家业要毁在你手里啦!说完眼泪扑嗒扑嗒地滚落下来。

卢静平腆着肚子说,你别生气啦,快去吧。

丁士文骑着大黑驴,走近路从河堤奔杨坨。一出杨坨西北口,便听到那里人声嘈杂,那儿是渡口。晚秋渡口繁忙,大船来回摆渡,车马人要一拨一拨地等。河岸上挎篓子的,推车子的,提包裹携儿带女的,驴马骡牛花轱辘车等,都得从这儿摆渡过河去县城。

丁士文牵着大黑驴正排着队缓慢地往前挪动,那由马夫牵着一匹膘肥大马横冲直撞地过来,众人一看,哟地一声,有人悄悄说这就是丁士全,都谨慎地闪开,怕招惹是非。见到丁士文,丁士全让马夫放慢,丁士全哈哈一乐,老弟啊,忙乎什么去?没事儿,赶趟集。没事?哈哈哈,那好呀,过河后咱哥俩在清泉社喝碗茶歇歇脚怎样?丁士文想想说,好,就去就去。这时船夫高喊上船噢,人靠边点儿,让驴马进来,都站稳了!

清泉社是县城有名的妓院,可在屋中耍乐,也可在游船上吃喝睡觉。丁士全的九姨太就是从那儿弄出来的。自己为什么不和丁士全拉拉关系,让他从中调和化解事件呢。下了渡口,丁士全说,我的马快,我等你去,不见不散。

丁士文牵着大黑驴穿过熙熙攘攘的人流来到清泉社,在牲口棚系好驴,跟丁士全的马夫说了几句话,走进了清泉社大厅,大茶壶喊一声有客到,厅中热热闹闹地谁也没听见。只见丁士全在老鸨的关照下引出来七八个花枝招展的少妓,围着丁士全调情卖俏、挤眉弄眼、摸摸抠抠,丁士全嘻嘻哈哈,摸摸这姑娘的脸蛋,又拉拉那姑娘的手,丁士全在嬉笑高潮中并未发现丁士文进来。丁士文见况,高叫了一声,丁士全!厅内顿时鸦雀无声,丁士全循声望见了丁士文,也不起身,呶呶嘴说,老弟坐这里来,热闹热闹。老鸨闻听来者是丁士全的老弟,便慌忙过来双手搀着丁士文,微笑着说,来,来,您坐在丁先生这儿。

丁士文满腹苦水还没往外倒呢,哪有心情在这鬼地方作乐,心中又烦又恼,便说,我不坐。丁士全仍没起身,指着丁士文叹口气说,唉,我知道你有苦衷,你干吗不先找我呢?你是瞧不起我呀!你要找了我,十拿九稳让你赢这场官司……

众妓女也嘻的一乐说,是呀是呀,您要找他多好呀。

丁士文听了这些稀松的话,心里的火拱拱的,原来那点求丁士全的意思早跑得无踪影,他恨自己草率地跟到这儿来。他低下头大步朝门外走,老鸨拦着说,客官,您就在这休息一会儿吧,我给您开个房,姑娘你随便挑,咋样?

丁士文凶狠地瞪一眼,急忙躲开这尴尬之地。

丁士全说,让他去吧,他这叫自作自受自寻倒霉,谁也拦不住的。

丁士文走出清泉社扭头狠狠啐一口,什么地方!

丁士文在三友医院找到了老处女吴大夫,等她干满一段活儿后,把她拉到僻静处又作揖又说好话,告诉她自己的情况。吴大夫听后很是同情,好言好语劝慰,最后很难为情地说实难帮助,原因是宗宝敏不仅是三友医院的领导,也是县衙里的红人,她和她二哥宗宝富已在县里安排妥当,一般的人物是不好再说啦,再者你们庄的那个大财主在知事那也使了劲儿,我一个草民真无能为力呀!这时宗宝敏在医院进口处高喊,吴大夫,给三床打针。吴大夫高声答应一声,又低声说,老哥,真的对不起啊,你再想想别的道吧。说罢颠颠地走了。

丁士文拍着大腿,哀叹了一声。

丁士文吃了点饭,就丧气地回了家。大黑驴走到家门口一声嘶鸣,丁士文摇动身子揉揉眼,看见小穗儿和秋爽俩孩子正在那棵枣树下玩跳绳。枣叶无声地落下,互相碰撞,落在俩孩子头上和身上,慢慢地又落在地上。俩孩子无忧无虑乐乐呵呵。秋爽说,你错啦,你错啦。小穗儿说,你刚才就不对嘛。丁士文想数叨小穗儿几句。嚅动了几下嘴停住啦。唉,小孩懂个屁呀。

丁士文进院把大黑驴拴好,咳嗽一声。卢静平闻声挑起门帘让进丁士文,见他坐好后问怎么样,丁士文叹息一声说,卖地给人家钱吧。

卢静平听后轻声柔气地说,既然这样了,别着急了,别急坏了身子骨,咱俩省吃俭用,过几年再置,千万可别着急呀!

丁士文没吱声,拉过枕头躺下,这才发现歪棒子头朝里在炕角躺着呢,便问小子怎么了?     卢静平说,早晨挨了你几下,心中不舒服,晌午扒拉几口饭就躺下了,也没玩去。这孩子老是病歪歪的,唉!

一夜无话。次日清晨,卢静平肚子疼痛起来,坐卧不安。丁士文正要骑上大黑驴去河东大柳店谭家瞧瞧那匹马,卢静平叫住了他,让他赶紧去请何太太,说快去吧,都……都流……流水啦。

丁士文听后,大步流星地赶到何家。没想到何老太太去邻村接生了。丁士文慌忙跑回家,拉出大黑驴快马加鞭去了邻村,千寻万寻总算找到了。老太太一听都流羊水啦,饭也不吃,骑上大黑驴赶到丁士文家中。万幸没耽误,老太太接生麻利,一会儿,一个大胖小子就落生了。丁士文赶紧让使唤人熬小米粥煮鸡蛋。心中总算有了些高兴劲儿,可歪棒子在炕角又是哎哟又踢被子,让丁士文难受。

洗三那天,丁士文摆了一桌酒席。一方面感谢接生婆何老太太,一方面感谢卢静平的娘家人,再一方面就是请村中有头有脸的人物,让他们帮自己卖地。

何老太太先到,丁士文嘻嘻笑着迎进屋中,等何老太太坐稳坐好,便拿出山烟来,何老太太的烟杆很长,也是乌木杆的,黑亮黑亮。何老太太一边往烟锅中捻烟一边乐呵呵地说,士文呀,你太有造化啦,这回可有传人了。小家伙真壮实。

丁士文见老太太装好烟,赶快起身划火点烟,笑着说,瞧您说的,我能有啥造化呀?

老太太吧唧吧唧嘴深吸一口说,这官司有输就有赢,别往心里去。人呢,摔倒了再爬起来,挺挺身子再干才叫汉子。你说我说的对不?

丁士文笑笑说,您说的太对啦,咱大活人还能让尿给憋死了。

何老太太乐乐地说,嘿,这烟够劲,够味。

丁士文说您夸好就行,待会儿我给您拿一斤。这是纯山烟,好抽。

还让你破费呀,我于心不忍啊!

说话间,何老太太冲屋外问,那水怎么样啦?好啦,我给您舀一盆。何老太太把烟灰在地下磕掉说,好啦,我给大孙孙洗澡啦,来,来,干净干净。洗完澡后,老太太又在卢静平躺着的地方遮上一块花布帘子,以防出来进去的人带的风伤害月子里的人。

中午,喝酒划拳,痛痛爽爽,自不必说。何老太太和亲戚走后,剩下村中的三人,他们边喝水边抽烟。丁士文一抱拳说,三位兄弟,我的事你们都清楚了,我就想麻烦三位把我翟家坟的几亩地卖了,帮我找找买主。

嘴唇有颗大黑痦子的人说,您准备卖多少钱一亩?其他两位也说,对,这得先定好。

丁士文笑笑说,这几年兵荒马乱的净打仗,地也没原来值钱了。我也问了问,每亩怎么也得二十块大洋吧。

冬瓜脸说,差不多吧,民国八年、九年时每亩合大洋三十五块呢。

瘦长脸翻一眼丁士文说,老哥你放宽心好啦,我们仨协商好啦,谁也不乘机买你的地,我们是实顶实地帮你把地卖了,让你度过这一劫。

丁士文又抱拳说,我谢谢各位啦。

商量好后,又扯了会儿闲篇就散去了。

因为在东大屋给孩子办洗三,就把歪棒子扶到使唤人那屋去了。人走后又把他扶过来,仍放在炕脚那头。天气越来越冷,卢静平舍不得把歪棒子扔在使唤人那儿。

几天后,黑痦子、大冬瓜、瘦长脸先后来到丁家诉说了那块地的情况。那块好地有人相中了它,是村南头在城里卖衣的贾家,就要办手续了,没想他找我们说不敢买那块地啦。原来丁士全知道你要卖地赔钱,放出声来说每亩十五块大洋,说那块地跟他的地挨着,谁买也不成,想买的人谁也不敢吭声了,都知道他厉害,谁也不想招惹是非。仨人齐说,我们使不上劲儿啦。

丁士文听后,靠在椅子上半天没说一句话。等人走后,他长出一口气,猛地一拍桌子说,丁士全啊丁士全,你干吗跟我过不去啊,就因官司的事儿没找你?

靠在被垛上的卢静平动下身子说,你小点声,别把孩子吓着了。

丁士文缓缓坐下,长嘘一声。思来想去又想到了教过私塾的张老先生。瞧瞧时间,便嘱咐卢静平几句,急忙向关帝庙村小学走去。赶巧课间休息,丁士文便直奔卧室。张老先生威严正坐,慢慢品味着香茗,见有人进来站起迎接,但不挪动脚步。丁士文摆手说,不喝茶,我是求老先生来啦,您听我诉说一遍,请您给我思量思量。张老先生整整大褂坐好。丁士文便把卖地的事细说一遍。老先生听完后捋捋花白胡须叹一声说,此事不好理。丁士文说,您不是有一套《新刑律》的书吗?

张老先生瞧一眼丁士文说,书,果有之,奈何而用之,汝系思也,士全钱势皆具,孰与争雄,知事系其干佬也,吾实无法与尔消弭,请尊见谅。

丁士文又把打算组织几个家门向丁士全求情一事说过,张老先生哈哈一笑,非也,士全秉性汝应了然。

几天后,说和的人回来跟丁士文汇报情况,说丁士全好不容易放下架子,他说为了祖宗的关系,照顾照顾丁士文。那地是九亩七分,他照十亩算。给你一百五十块大洋,行就行,不行谁也别再找他啦。那几人还说,我们可没少费口舌,谁知他大眼一瞪说,卖地是卖地,有出价的就有给价的,这跟亲戚关系不相干,风马牛不一回事儿,送客!就把我们轰出来了。唉,我们没辙了。

丁士文哀叹一声,心想这一百五十块大洋找谁借呀,亲戚近枝都是穷苦人家,给人家钱的日子快到了。丁士文只好忍痛割爱,从铁匣子中找出地契,请来张老先生书写。可好,你丁士文不是没去丁士全家吗?他派了个长工来办理了。送走人,哪知歪棒子一伸腿,死了。丁士文夫妇俩抱头痛哭,哎哟妈呀――铁石心肠之人也会潸然泪下的。凄楚之中,请来木匠打了个薄匣子埋了。

人世间死个人是常事,有生就有死,代代袭承。夭折也并不稀奇,可万没想到丁士全在县里把丁士文告了,说歪棒子的死因是丁士文踢打所致。三友医院的吴大夫听到消息后,立即雇了个驮脚的到前枣林屯找丁士文,一是告诉他丁士全索要大洋六十块,否则拆棺验尸,并说丁士文已有前科,后果不堪设想;二是上次丁士文求救于她,确实帮不上忙,总感遗憾,算补个情。丁士文听后嗷地一声大叫,浑身乱颤伸腿瞪眼口吐白沫,叭地一声从椅子上溜在地上。吴大夫、卢静平赶紧揉腿顺胳膊捶背掐人中。吴大夫喊叫着,士文,士文呀!卢静平哭叫,我的天呀,你可别气坏身子呀!小穗儿先是瞠目结舌,见妈妈一哭,她也哇地一声,爸爸!好一会儿,丁士文才长嘘一口气缓过来,猛地一拍炕沿骂道,丁士全呀丁士全,我操你祖……他本想骂祖宗,想到自己也是丁族人,刹住了口。他改口说,这是什么社会啊,有钱有势的跟当官的勾结,串通一气欺压百姓,这老百姓还怎么活呀!吴大夫和卢静平一直劝着。丁士文哀叹连声欲哭无泪,心想拆棺验尸,自己确实踢打过啊!最后只好又卖了几亩地把钱给县衙送去。     近日来,丁士文不管外出给牲口瞧病,还是在家中歇着或干零活,丁士全总是出现,冷笑着瞧着他的一举一动。丁士文想他这是笑话我呀,瞧不起我呀。晚饭后,丁士文告诉卢静平说有事就走出家门,径直朝河边走去。他来到丁家的坟地,找到老祖宗。老祖宗仨儿子分三支,三支子孙又往下分,越分越多,占了好几亩地啦。丁士文扑通一声跪在祖坟面前号啕大哭,哭了一阵,觉得胸中舒服些了,起身掸掸土走回家去。

第二天晚上,丁士文请来私塾的张老先生,告诉他说,我跟丁士全一个老祖,这是无法分开的,他这么狠地整治我,让我卖地!我恨透了他,别的办法没有,我的后代不跟他的后代字儿挨着了,从小穗儿这辈开始。应该是兴字辈了吧,得!打住,小穗儿躲开这字儿。叫什么您给想想,我们这几家近枝一律全改,我给老祖宗磕头了,您老放心吧。

张老先生微笑着劝说几句,丁士文仍坚持己见,说不改我这心里窝囊呀!

张老先生说,起姓之名各有所好,皆个人喜为之。最后商定小穗儿大名丁清香,近枝同辈皆清字辈,清字之下所有字辈,根据后人所喜欢的字而定。

枣树发芽时,丁士文和近枝把孩子的名字都改了,不再跟丁士全家的名字排着叫了。这事儿有人汇报给了丁士全。丁士全听后一阵狂笑,然后说,这算鸟事啊,谁管他呀,哈哈……去,叫马夫备马,今儿我要进城。

有两位姨太围着他不让他去,说风大。丁士全愣了会儿说,得去了,原来县里的头儿叫知事,咱熟,还真知道了不少事,现在叫县长,三天两头地换,县长就是一县之长啊,咱不联络不行啊。

这时马夫进到屋里说,老爷,那匹马今儿闹脾气,我一牵出棚它就仰脖子咴咴叫,放进棚里又没事啦。

丁士全走出去,站在马棚前对马夫说,把它拉出来。那马一出棚又咴咴地嘶叫。丁士全问饮了没有?饮啦。那先拉它遛遛。遛了三圈后好些了。出了大门,丁士全骑上马,那马又是一阵长嘶。丁士全嘱咐马夫拉紧些。在村中稳步走,一出村口就小跑起来。过了黎庄,翻过河堤,走去县城最近的路。走着走着,突然窜出三条壮汉,面蒙黑纱,手持长枪对准丁士全大喊一声站住!丁士全见况知道不妙,还没来得及拨马快跑,枪响了。丁士全立马跌落在地,胳膊腿抻动,马夫吓蒙了,紧紧握住咴咴嘶叫的马不放手。三条壮汉跑过来,一人还狠狠踢了丁士全两脚说,丁士全你也有今天!从马夫手中夺过缰绳说,不关你的事儿,你回去报丧去吧。说完三人牵着马扬长而去。

丁士文知道丁士全被人在道上枪杀并夺走马匹是在第二天。镇巡警所的老齐骑着洋车来到丁士文家,进门就喊老哥,喜事喜事,让嫂子备酒。丁士文两口子正逗小子玩呢。听到老齐喊叫迎了出来,老齐拎个包哈哈笑着进了屋,把包往桌上一磕说,熟菜我都买来了,驴肉,扒鸡,还有如意堂的醉枣儿。

丁士文问什么事啊?瞧把你乐的。老齐坐在椅子上后,架起一支胳膊用右手食指一勾说,叭叭两声枪响,丁士全让人给崩了!

丁士文夫妇一愣,丁士文说你做美梦了吧,丁士全死不了,快别瞎说。

老哥,千真万确,喝酒吧,没这回事我干吗来呀。

丁士文也乐了,说好好,静平弄俩好菜,今儿一醉方休。

菜摆好后,老齐起身举起酒杯说,丁士全这狗东西勾结腐败贪官,欺压百姓,强占民田,如今怎样?完蛋了,老哥!

丁士文也起身举起酒杯说,他贪赃枉法,营私舞弊,死有余辜,干!俩人用劲一碰杯,仰脖一饮而尽。丁士文坐下吃了两口菜说,这苍天有眼啊,谁这么大胆,把这王八蛋给治了?

老齐哈哈一乐喝口酒说,哎呀,这说法可不一样啊,有说是绿林人干的,有说是甘师爷请的人,有说是家里人雇用的人,也有说是土匪干的,跟咱都没啥关系,别管是谁,都算为民除害,咱解恨,咱庆祝。

丁士文把两杯酒倒满说,好,压在我头顶上的这块乌云总算散开了。来来,干!

老齐从包里倒出一堆红嘟嘟的枣儿说,这是如意堂的,香脆可口。

丁士文拿起一颗瞧瞧又放下,长叹一声说,因为这枣儿,我,我……

老齐见状忙说,我知道你的心境,丁士全死了你高兴不?我今儿来喝酒,你高兴不?败兴的事咱不想它!

丁士文举起酒杯说,好!干!

丁士全的尸体经过县府验尸照相勘察一系列形式后才算完毕。天黑时四马高车悄悄拉回了村,因为死得不光彩,没敢声张,只告诉丁士全的直系亲戚说是暴病而死,大门前写明一律不收礼。宗宝禄怀揣着钱,在丁士全门口走了几个来回。十几个姨太你吵我骂,你摔我哭,整个院落乱成一锅粥。宗宝禄想想还是没敢贸然进去,长叹一声,走了。

枣儿又红了。

一个晚霞灿烂的日子,县城方向来的路上走着两位年轻人,一男一女,他们来到前枣林屯那棵茂盛的枣树下站住了。他俩深情地望望老枣树及家中的房屋柴门。

宗秋爽说,看见这棵老枣树我们就算到家了,它给我们两家人带来了仇也带来了爱!

丁清香说,老一辈死的死,没的没了,我家只有母亲和一个弟弟了,你呢?

还有母亲和两个兄弟,我们两家还有什么仇呢?在民族抗日大局面前,家族的恩怨算得了什么,要一同对外啊!今晚我回家跟我母亲下点毛毛雨,你也跟你母亲好好说说。你参加大刀队,我支持,我也参加了抗日救亡运动,我……丁清香本想说已和共产党联络上了,但一想这事不管对谁都不能讲,只好停住。

秋爽正耐心地听,见丁清香愣住,便问她还想说什么?丁清香笑笑没什么说的了。宗秋爽双手扶着丁清香的双肩说,不对,你不要瞒我!

丁清香说,我想说的是我们都要把双方家里的工作做好,秋爽,你说是不是?宗秋爽点点头。恋恋不舍中各自归家。

第二天是八月十五。天高云淡,月朗星稀。

傍晚时分,宗秋爽拎着礼物进了丁家大门。清香的弟弟丁清月开的门,他已是十几岁的半大小子了。清香正和母亲说话,宗秋爽进门二话没说,扑通一声就给卢静平跪下磕头,嘴中说,妈,以前两家不痛快的事儿,您就统统忘掉吧,我和清香是真心实意地要好!

卢静平忙说,别这样,别这样。快起来呀!

妈,您如果不同意,我就一直跪下去。

卢静平说,快,你们把他扶起来,我可受不起啊!清香、清月搀起宗秋爽。

丁清香说,妈,您同意啦?

卢静平长叹一声说,我也没说不同意啊,唉,咱两家闹腾的呀,唉!她起身立即摆上干鲜水果月饼,宗秋爽把一个布袋在桌上一抖,一大堆枣儿散落在桌面。

丁清香把一颗最红的递给卢静平说,妈,您尝尝。

卢静平咬了两口说,哦,嘎巴酥脆。

丁清香问,甜不甜?

卢静平微笑着说,甜!

次日清晨,两家人都起得很早。卢静平笑呵呵地领着清香清月向那棵枣树走去。范青满脸含笑,带着秋爽及两个弟弟在枣树下等候。两个女人一见面就热乎乎地拉起手。

卢静平说,咱都老啦。

范青说,时光不饶人呀,令人宽慰的是俩孩子为抗日救国走在了一起。

卢静平说,大敌当前,俩孩子都是好样的!

宗秋爽和丁清香见两位老人拉着手说着知心话,这才放下心来。俩人并肩站好,向两位老人深深鞠了一躬说,我们就要走了,请你们多保重!

两位老人走向前去,卢静平整理整理宗秋爽的衣领和肩部,范青摆摆丁清香的发卡后递上十块大洋,然后两位老人后退一步说,你俩好好地生活,一起去打小鬼子吧!

两个年轻人干脆地答应一声:是!随即转身走向门外。

许久许久,老枣树下两家五口人仍翘首相望,望着宗秋爽、丁清香远去的身影。

作文三:《枣儿红了…》1200字

枣儿红了的时候,我回到了家乡。

今年我回乡过中秋节,刚到了村头就看见老家的枣树啦。枣树的枝头像泛起了红云似地,如同害羞的姑娘见到心上人一样,红晕了脸庞,扭捏着身体,底下了头。绿色枣叶早已包不住那干旱的果酱,争相露出红红的肥胖的小脸蛋,垂下枝头,弯下腰,迎接中秋回来团圆的游子。我亲切的走到枣树身旁,看着枣树,浮想联翩……家乡承载一年的大旱,大地显现出干瘪的模样,独有枣儿绽出红红的笑脸,用枣儿的丰收来填补下遥远的凄凉。枣树没有给我带来忧伤,我对枣树产生莫名的敬仰。也许是因为大旱庄稼减产绝收后,只有枣儿的丰收,给了农民今年最后的希望和梦想。

枣儿,我不会怪你的丰收,我理解你,你这也是对勤老百姓遭受旱灾的一粒一粒的补偿……

枣树在我的家乡是很普通的树,弯弯奇扭的,满身长着针刺。枣儿有山枣和家枣之分,山枣也叫圪针或酸枣,大都生长在地头、沟沿、石头堆上,村外随处可见到山枣树的身影。它结的枣儿是圆圆的、酸酸的,中药材里的枣仁就是山枣的枣仁。家枣大都在村庄里,每家的房前屋后,院墙周围都有,长得要比山枣高很多,能有七八米高吧。家枣结的果大都是圆柱形,分平头和尖头,也有圆枣,都比山枣大很多。白背枣酸甜,红枣只是甜,枣儿营养丰富,素有“百果之王”的称号。枣儿耐旱抗寒,旱不枯,冻不亡,生命力顽强。成果期在中秋节前后,百姓祈祷着枣儿别丰收!俗语“旱枣涝梨”吗。

枣树弯弯曲曲的,向驼了背的农民一样,久经雨雪旱涝风霜;枣树木质坚硬,向农民的脊梁那样坚强;枣树没有窈窕的身躯,从不炫耀自己,就连开的花都是小小的黄黄的,不显眼,怕有人看见,有些害羞,就如同当地的农民,默默耕耘、孜孜不倦、生生不息;干裂的表面,如一道道辽西“十年九旱”大地的裂痕,如同刻在农民额头的皱纹一样。没有人给枣树灌溉施肥,它也能耐住高温,长得茁壮;没有人给枣树保暖,它默默的去迎击凛冽寒风,抗击冰雪冻伤,明年一样无声无息的开花结果、繁衍生长。

今年的大旱,农作物已经干枯绝收,枯干二尺高的向日葵静静的矗立在贫瘠的山梁,干瘪的身躯无力再去寻找太阳的方向。唯有枣儿的丰收,挂在树上,枝头弯弯,真的沉甸甸,叫人有些心酸。我喜欢看到枣儿红了,希望它不再丰收。枣儿用自己的方式滋润着人们酸涩的心田。

记起我上中学时,每天离家去学校前,我向枣树撇几块石头,就听枣儿噼里啪啦落地一层,我把白背的或半红的捡到我的书包里,蹦跳带小跑,一路走来一路尝。放学回来先骑到枣树上,吃个够,装满兜才罢。妈妈今年又做了很多醉枣,但是不同往年,今年大器物装满啦,又做了好多玻璃罐头瓶的醉枣,我带回来几瓶。多年啦,每每吃起故园的枣儿,我都会深深的想起妈妈,思念起我的故乡,思念那里的山山水水和贫瘠的土梁,还有院墙外的枣树。家乡的枣儿养育了我。

枣儿在别的作物丰收的时候,默默无语,照样收获;在别的作物绝望的时候,枣儿却能顽强的站出来,用枣儿的丰收守住一方最后的安详,不愧“铁杆庄稼”的美誉,送给人们甘甜与渴望,装点一片红色吉祥。

枣儿红了,我回到了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