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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江厨酿美

时间:2021-04-08 09:44:03 来源:学生联盟网

  龚静染,1967年冬生,四川乐山人。著有诗集《影子》《飞往树木之巅》、非虚构作品《桥滩记》《昨日的边城》《新塘沽往事》、长篇小说《浮华如盐》《光阴交错》、文学合集《我们的小城》。主编《中国第四代诗人诗选》《乐山百年新诗选》等。
  一座城市的古意,可以从三个方面来感受:一是建筑,二是語言,三是饮食。
  在四川乐山,建筑不敢说,老东西已经不多,只有看拉蒂格、威尔逊、谢阁兰、李约瑟等外国人留下的一些老照片,方能领略到百年前的古城风貌。相对而言,乐山的语言是保留得最为完整的,西南官话的岷江小片,政府无法拆迁,乐山人一张嘴,古音存焉。至于饮食,清朝嘉庆年间的四川代总督杨揆曾说乐山是“沃野云委,沟塍绮错,生物兹殖,士女清醇,实巴蜀之间一都会也”(清嘉庆版《嘉定府志》),这个“都会”自然在饮食上也有所反映。苏东坡当年曾有“载酒时作凌云游”的诗句为人们留下了翩翩浮想,但可惜查寻古书上的记录不多,大概古人在正史中不太屑于馔食的记载,它们抵不上星野方舆,也抵不上营建赋役,甚至连贞女烈妇都抵不上,谈到地方饮食的时候往往是只言片语。好在陆游说过“公事无多厨酿美”的话,也让我们确信古代乐山有美食,并想穿越时空去探寻一番。
  在古代,乐山是个产荔枝的地方,当时四川虽有种植,但范围不广、数量极少。荔枝是典型的南国物产,所以范成大在《吴船录》中写到他在乐山见到的“轮囷数围”的荔枝树时,也是大为惊骇的。当年陆游曾在乐山公干,到荔枝熟的时候,就邀约好友到那里品尝,称之是“相与同乐”。他的一个朋友薛许昌是成都幕府,正好派去乐山管理政务,眼见荔枝要熟时却被调走了,便写下“岁杪监州曾见树,时新入座但闻名”的诗,深怀憾意。过去,荔枝除了一般的食用之外,古代还有“荔枝汤”的做法,元代韩奕的《易牙遗意》中“荔枝汤”做法是这样的:
  乌梅肉四两、焙干姜一两、甘草官桂各半两、砂糖两斤,除糖外为末拌匀,每盏汤内着荔枝肉三四个。
  这份食单颇为雅致,也好看,汤中漂着白白的荔枝肉,文人雅士们能不为之倾倒?乐山在唐代就建有“荔枝楼”,足见荔枝之盛,宋景文的《益部方物略记》中甚至认为杨贵妃所食的荔枝来自嘉州,为此还惹来过不少争议。
  乐山的荔枝味道如何呢?清代四川著名文人李调元曾经在《自题荔枝图》诗中说:“一生饱识岭南姝,不及嘉州色味殊。”他曾任广东学政,认为广东荔枝比不上嘉州的荔枝。但清代文人吴庆坻在《蕉廊脞录》中说:
  嘉州荔枝,色香味虽不逮闽、粤,然故是隽品。昔过纳溪,有饷此者,舟中饱啖之。闻近岁种植渐广,结实颇繁,固不止嘉州一树矣。
  好像对嘉州的荔枝有些陈见,他说“不逮闽、粤”可能只是听信传闻,他自己去过闽粤没有都是一个问号,但他说明了一个现象,就是在清代四川荔枝已经不是稀罕的东西了。
  不过,乐山的荔枝乃是旧时风物的亮点,曾在竹公溪一带盘桓的唐代女诗人薛涛曾写过《忆荔枝》一诗,称“绛实丰肌不可忘”;宋代诗人宋白在玉津(今乐山五通桥冠英镇)当县令,也是常常“渴忆荔枝香”;而陆游对此更有情结,“陆放翁取家藏前辈笔札,尽刻石,置荔枝楼下”。
  乐山也产茶。茶分雅俗,雅者如凌云山寺茶,“色似虎丘,味逼武夷,而泛绿含黄,清馥芳烈,伯仲天目、六安”(明·郭子章《续刻茶经序》)。也如“雪芽”,陆游当年为了喝上一口好茶,是“雪芽追至峨眉得”,然后用乐山的一口名泉“叮咚井”里的泉水,在树荫下置风炉来慢慢煮茶,与友人共度好时光,可谓风雅之至。俗者如百姓常饮的“家茶”,叶小味苦,难以下咽;也有红春、白春,则叶大味甘,要比“家茶”上乘不少,更好的是数“毛尖”,春分时采,最为香嫩。当然,最差的则是野茶,大概都是些下里巴人喝的,以“刺梨、山麻柳叶代之”(1934年版《乐山县志》)。那时的乐山还是个小城,随处可见“庭树纯栽橘,园畦半种茶”(唐·岑参《郡斋望江山》)的景象,又栽橘又种茶,当地人生活也有些自得其乐。
  这一时期的乐山是让人遐想的,晚唐诗人薛能在做嘉州刺史时,写有一首《留题》,诗中描绘的生活与这些方物一样清雅、高邈:
  茶兴复诗心,一瓯还一吟。压春甘蔗冷,喧雨荔枝深。
  乐山的酒也值得一说。宋乾道九年(1173年),陆游在嘉州代职,经常独自一人醉酒,“社瓮嫩醅初泛蚁,寒灯残尽自成花”(《秋夜独醉戏题》)。什么是“社瓮嫩醅”呢?就是农村里用陶罐来初酿的新酒,而这“嫩醅”口感不错,让陆游写了好多关于乐山的诗。当然,乐山的酒好是可以细加考证的,清朝时四川最有名的酒是渝酒,但张之洞出仕之初在四川视学四年,遍历蜀中州县,深感乐山的酒比重庆的酒好得多,但名气远不如重庆酒,便专门写了首《嘉州酒歌》的诗,为嘉酒声名不张而鸣不平。他的评价是:“渝酒浊如苏合油,嘉酒清如雏鹅头。”但嘉酒到底好在哪里呢?“先取曲米浮脂好,次取江面回波柔。倘教李白遇此味,兰陵不作他乡游。”当时乐山糟房不少,“因铜河两岸岁产玉蜀黍,故多造酒之家”(1934年版《乐山县志》)并专门设有“烟酒公卖局”来收取酒税。张之洞绝非是胡乱夸奖,他毕竟是见识广博的人,他能说出醇厚柔和的嘉酒有啃“雏鹅头”之美妙,也是喝过了五湖四海的酒才敢说这样的话。那么嘉酒好在哪里呢?首先可以肯定的是水质好,水好可用苏东坡的“蛮江清可怜”来佐证。
  除了酒好,乐山江中的鱼也美。乐山过去有种鱼叫“臼鱼”(注:在志书中“臼”有鱼旁,电脑中缺此字,以臼代),民间称“鱼舅”,倒过来念,还带了辈分,这是乡人的幽默,而它的味道之佳位于“诸鱼之冠”。
  现在想来,这个“臼鱼”可能是种异鱼,明朝杨慎曾说:“嘉州鱼舅,载新厥名,鳞鳞迎媵,夫岂其甥,其文实鯦,江图可徵。”(《异鱼图赞·鱼舅》)什么意思呢?“媵”是过去的一种迎娶制度,即女儿出嫁时,岳家必须以同姓侄女辈陪嫁,陪嫁过去的姊妹,自然属于媵妾。这里面暗指了一种古代乱伦的意思在里面,其实在犍为县也有类似记载:“鱼舅,俗名烧火老鱼。”(1937年版《犍为县志》)所谓“烧火老”,其实是民间骂人的话,指老不正经。所以,杨慎认为“鱼舅”应该是鯦鱼,但鯦鱼在《〈尔雅〉注疏》的“释鱼”中称其为“海鱼也”,难道海鱼跑到乐山来了?不过说来奇怪,此鱼在明万历的《嘉定府志》中有记录,但在康熙时的《嘉州府志》就没有了,后来的志书只是存目而已,说明到清朝后这种鱼就不见了。但是,在我们小时候,却是见到过“烧火老”的,那是一种身上有红蓝相间花纹的小鱼。我第一次见到它是在五通桥盐厂的鱼塘里,钓来装在瓶子里,喂了很长一段时间,跟养金鱼一样,但从来没有想到过要吃它。据说这种鱼还能在一些小沟小塘中见到,但它是不是就是史书上说的“鱼舅”,则仍然是个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