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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国策·赵策一》18300字] 战国策赵策四

时间:2019-09-10 09:12:46 来源:学生联盟网
作文一:《战国策·赵策一》18300字

作者:刘向

知伯从韩魏兵以攻赵

原文:知伯从韩、魏兵以攻赵,围晋阳而水之,城下不沉者三板。郗疵谓知伯曰;“韩、魏之君必反矣。”知伯曰:“何以知之?”郗疵曰:“以其人事知之。夫从韩、魏之兵而攻赵,赵亡,难必及韩、魏矣。今约胜赵而三分其地。今城不没者三板,臼灶生蛙,人马相食,城降有日,而韩魏之君无熹志而有忧色,是非反如何也?”

明日,知伯以告韩、魏之君曰:“郗疵言君之且反也。”韩、魏之君曰:“夫胜赵而三分其地,城今且将拔矣。夫三家虽愚,不弃美利于前,背信盟之约,而为危难不可成之事,其势可见也。是疵为赵计矣,使君疑二主之心,而解于攻赵也。今君听谗臣之言,而离二主之交,为君惜之。”趋而出。郗疵谓知伯曰:“君又何以疵言告韩、魏之君为?”知伯曰:“子安知之?”对曰:“韩、魏之君视疵端而趋疾。”

郗疵知其言之不听,请使于齐,知伯遣之。韩、魏之君果反矣。

译文:知伯率领韩、魏两方的军队进攻赵襄子,围困了晋阳,并且往晋阳城内灌水,水面离城墙顶还有六尺。郗疵对知伯说:“韩康子及魏宣子一定会谋反。”知伯说:“您怎么知道?”郗疵说:“是根据人的行为、表现知道的。知伯率领韩、魏两方的军队进攻赵襄子,赵襄子被灭亡后,祸患必然落到韩、魏双方的头上。如果与韩、魏共同战胜了赵襄子,就三家平分其地。现在晋阳城被水淹得离城墙项还剩下六尺,石臼和灶里已有水,生出了青蛙,城内人,马相食,攻下晋阳城已指日可待,可是韩康子和魏宣子没有高兴的心意,却面带愁容。这不是谋反又是什么呢?”

第二天,知伯把郗疵这番话告诉了韩康子及魏宣子,说:“郗疵说你们要谋反。”韩康子、魏宣子说:“战胜赵襄子,我们三家平分其地,晋阳城马上就要攻下了。我们两家虽然愚蠢,也不致于把眼前的利益抛掉,违背盟约,去做那种危险、困难而又不可能成功的事,这是显而易见的。郗疵为赵襄子出谋划策,让您怀疑我们二人的诚心,放松对赵襄子的进攻。现在您听信奸臣播弄是非的话,任他离间我们之间的关系,我们实在为您痛惜。”他说完转身就走。郗疵对知伯说:“您为什么又把我的话告诉韩康子和魏宣子呢?”知伯说:“您怎么知道的?”郗疵回答说:“韩康子、魏宣子看见我发愣,有些惊慌,很快就走过去了。”

郗疵知道知伯不会听他的话,就请求到齐国去,知伯同意派遣他到齐国,果然韩康子、魏宣子反叛了知伯。

知伯帅赵韩魏而伐范中行氏

原文:知伯帅赵、韩、魏而伐范中行氏,灭之。休数年,使人请地于韩。韩康子欲勿与,段规谏曰:“不可。夫知伯之为人也,好利而鸷复,来请地不与,必加兵于韩矣。君其与之。与之彼狃,又将请地于他国,他国不听,必乡之以兵;然则韩可以免于患难,而待事之变。”康子曰:“善。”使使者致万家之邑一于知伯。知伯说,又使人请地于魏,魏宣子欲勿与。赵葭谏曰:“彼请地于韩,韩与之。请地于魏,魏弗与,则是魏内自强,而外怒知伯也。然则其错兵于魏必矣!不如与之。”宣子曰:“诺。”因使人致万家之邑一于知伯。知伯说,又使人之赵,请蔡、皋狼之地,赵襄子弗与。知伯因阴结韩、魏,将以伐赵。

赵襄子召张孟谈而告之曰:“夫知伯之为人,阳亲而阴疏,三使韩、魏,而寡人弗与焉,其移兵寡人必矣。今吾安居而可?”张孟谈曰:“夫董阏安于,简主之才臣也,世治晋阳,而尹泽循之,其余政教犹存,君其定居晋阳。”君曰:“诺。”乃使延陵王将车骑先之晋阳,君因从之。至,行城郭,案府库,视仓廪,召张孟谈曰:“吾城郭之完,府库足用,仓廪实矣,无矢奈何?”张孟谈曰:“臣闻董子之治晋阳也,公宫之垣,皆以狄蒿苫楚廧之,其高至丈余,君发而用之。”于是发而试之,其坚则箘簬之劲不能过也。君曰:“足矣,吾铜少若何?”张孟谈曰:“臣闻董子之治晋阳也,公宫之室,皆以炼铜为柱质,请发而用之,则有余铜矣。”君曰:“善。”号令以定,备守以具。

三国之兵乘晋阳城,遂战。三月不能拔,因舒军而围之,决晋水而灌之。围晋阳三年,城中巢居而处,悬釜而炊,财食将尽,士卒病羸。襄子谓张孟谈曰:“粮食匮,城力尽,士大夫病,吾不能守矣。欲以城下,何如?”张孟谈曰:“臣闻之,亡不能存,危不能安,则无为贵知士也。君释此计,勿复言也。臣请见韩、魏之君。”襄子曰:“诺。”

张孟谈于是阴见韩、魏之君曰:“臣闻唇亡则齿寒,今知伯帅二国之君伐赵,赵将亡矣,亡则二君为之次矣。”二君曰:“我知其然。夫知伯为人也,麁中而少亲,我谋未遂而知,则其祸必至,为之奈何?”张孟谈曰:“谋出二君之口,入臣之耳,人莫之知也。”二君即与张孟谈阴约三军,与之期日,夜,遣入晋阳。张孟谈以报襄子,襄子再拜之。

张孟谈因朝知伯而出,遇知过辕门之外。知过入见知伯曰:“二主殆将有变。”君曰:“何如?”对曰:“臣遇张孟谈于辕门之外,其志矜,其行高。”知伯曰:“不然。吾与二主约谨矣,破赵三分其地,寡人所亲之,必不欺也。子释之,勿出于口。”知过出见二主,入说知伯曰:“二主色动而意变,必背君,不如令杀之。”知伯曰:“兵箸晋阳三年矣,旦暮当拔之而飨其利,乃有他心?不可,子慎勿复言。”知过曰:“不杀则遂亲之。”知伯曰:“亲之奈何?”知过曰:“魏宣子之谋臣曰赵葭,康子之谋臣曰段规,是皆能移其君之计。君其与二君约,破赵则封二子者各万家之县一,如是则二主之心可不变,而君得其所欲矣。”知伯曰:“破赵而三分其地,又封二子者各万之县一,则吾所得者少,不可。”知过见君之不用也,言之不听,出,更其姓为辅氏,遂去不见。

张孟谈闻之,入见襄子曰:“臣遇知过于辕门之外,其视有疑臣之心,入见知伯,出更其姓。今暮不击,必后之矣。”襄子曰:“诺。”使张孟谈见韩、魏之君曰:“夜期杀守堤之吏,而决水灌知伯军。”知伯军救水而乱,韩、魏翼而击之,襄子将卒犯其前,大败知伯军而禽知伯。

知伯身死,国亡地分,为天下笑,此贪欲无厌也。夫不听知过,亦所以亡也。知氏尽灭,唯辅氏存焉。

译文:知伯带领赵、韩、魏三家的军队进攻范氏和中行氏,并把他们灭掉了。休整了几年之后,知伯便派人到韩国去索地。韩康子想不给,谋臣段规奉劝韩康子说:“不行,知伯为人,贪利而凶残,他来索地,如果不给,一定会向我们出兵。您还是给他吧。如果满足了他的要求,惯坏了他的凶性,他还会贪得无厌,又到别国去索地,别国不从,又必定向这个国家出兵。这样,我们就可以免受战祸,等待形势的变化。”韩康子说:“好吧。”就派使者送给知伯一个万户大的县邑,知伯很高兴。

知伯又派人到魏国索地,魏宣子想不给,大臣赵葭奉劝魏宣子说:“知伯向韩氏索地,韩康子给了;向魏氏索地,魏氏不给。魏氏自恃强大,可是对外却激怒了知伯。这样,知伯一定会出兵向我们进攻,您不如还是给他。”魏宣子说:“好吧。”就派人送给知伯一个万户的大县,知伯很高兴。

知伯又派人到赵国,要求得到蔺和皋狼两地,赵襄子不给。知伯就秘密和韩、魏结盟,要共同进攻赵氏。赵襄子召见他的大臣张孟谈说:“知伯为人,表面亲热,背后却疏远,他三次派人和韩、魏联系,而跟我毫不通气,看样子他转向我们进攻,是毫无问题的了。现在我可怎么对付呢?”张孟谈说:“董安于是赵简子出色的大臣,世代治理晋阳,以后赵简子家臣尹铎又遵循董安于的办法治理晋阳,他们的传统仍然保存到现在,您就定居在晋阳吧。”赵襄子说:“行。”

于是派延陵生率领车骑先到晋阳,赵襄子也随后就去。到了晋阳,这视了城防,查验了府库,检查了粮仓,然后召见张孟谈,说:“我们的城郭已很完善,府库也很充足,粮食也很富裕,就是没有箭,可怎么办呢?”张孟谈说:“我听说董安于治理晋阳时,官署的垣墙都是用萩蒿、楛、牡荆加固了的,高达丈余,您可以把它们取出来用啊!”于是把它们都取了出来,真是很坚实,连最好的箭杆材料也超不过它们。赵襄子说:“箭足够了,我还缺少铜,可怎么办?”张孟谈说:“我听说董安于治理晋阳时,官署室内都用炼铜做柱子的基础,您就取出它们来用,用也用不完。”赵襄子说:“好。”号令已经发出,防御的器具已经齐备,知、韩、魏三家的大军已逼近晋阳城,于是和他们开战。过了三个月三家也没攻下,因此,三家把兵散开,包围了晋阳城,决开晋水,淹灌城内。

三家包围晋阳城已整整三年,城内的人在树上搭巢居住,挂起锅来煮饭,钱财和粮食快用完了。士卒疲弱,赵襄子对张孟谈说:“粮食吃光了,力量用尽了,士卒,大夫们疲困,劳苦不堪,我守不住了,想去投降。您看怎么办?”张孟谈说:“我听说,‘国家将要灭亡,却不能保存它;国家有了危险,却不能去安定它,那何必要尊贵而有才智的人呢?’您就放弃这种打算吧,不要再说这些了。我要求去见韩康子、魏宣子。”赵襄子说:“行。”

于是张孟谈秘密地会见韩扇子和魏宣子,说:“我听说‘唇亡则齿寒’,现在知伯带领你们两家进攻赵氏,赵氏必亡。赵氏亡了,就必然轮到你们头上。’韩、魏二君说:“我们也知道会这样。知伯为人,内心粗暴而又不仁,我们的计谋还没有成功,他就会知道,必然大祸临头,那可怎么办呢?”张孟谈说:“计谋出于你们两位之口,进入我一人之耳,没有任何人知道”。韩康子、魏宣子于是就与张孟谈秘密订立了军事盟约,约定举事的日期。当天晚上,派张孟谈返回晋阳城,把这事报告了赵襄子。赵襄子一再拜谢张孟谈。

张孟谈去朝见知伯,出来以后,在军门外遇见了知伯的大臣知过。知过进去拜见知伯,说:“韩、魏二主必将叛变。”知伯问:“何以见得?”知过回答说:“我在军门外遇见赵襄子的大臣张孟谈,他的神情傲慢,趾高气扬。”知伯说:“不会这样,我和韩、魏二主已经订立了盟约,消灭了赵氏,我们三家将瓜分其地,这是我亲自和他们订立的盟约,一定不会欺骗的。您就放心吧,别再说了。”知过出来后,碰上了韩、魏二主,又进出劝说知伯:“韩康子、魏宣子二人神情不正常,一定会反叛,不如现在就杀掉他们。”知伯说:“大军围困晋阳已经整整三年,早晚要攻下晋阳城,分享其利,怎么又生外心呢?不能这样,您小心别再说起这事。”知过说:“如果不杀掉他们,那就要对他们亲善。”知伯说:“怎么亲善呢?”知过说:“魏宣子的谋臣叫赵葭,韩康子的谋臣叫段规,他们都是能够改变国君计谋的人,您就和他们约定,灭赵后,给他们两人各封一个万户的县邑。这样,韩、魏二主内心可以不叛变,您就能够得到您想要得到的一切。”知伯说:“灭赵而三家平分其地,又各封给韩、魏两个谋臣各人一个万户的县邑,那末,我所得的就少了。不行。”知过见知伯既不明智,又不听从他的计策,出来以后,改姓辅氏,就到了别处,再也不见知伯了。

张孟谈听说后,进去拜见赵襄子,说:“我在军门外遇到知过,看样子他对我起了疑心。他进去见了知伯,出来以后,就改了姓氏。今天晚上如果不出兵攻打知伯,就会失去先下手的良机。”赵襄子说:“行。”就派张孟谈去对韩康子、魏宣子说:“约定就在今夜举事。”于是首先杀了知伯守堤的小吏,又决开晋水淹灌知伯的军队。知伯的军队因为都去救水,一片混乱,韩康子和魏宣子从两边夹攻,赵襄子带兵从正面进攻,大败知伯之军,活捉了知伯。

知伯身死、国亡、地被瓜分,被天下诸侯所耻笑,乃是因为贪得无厌的缘故。他不听从知过的计谋,也是造成灭亡的原因。知氏被消灭了,只有辅氏还生存到现在。

张孟谈既固赵宗

原文:张孟谈既固赵宗,广封疆,发五百,乃称简之涂以告襄子曰:“昔者,前国地君之御有之曰:“五百之所以致天下者,约两主势能制臣,无令臣能制主。故贵为列侯者,不令在相位,自将军以上,不为近大夫。今臣之名显而身尊,权重而众服,臣愿捐功名、去权势以离众。”襄子恨然曰:“何哉?吾闻辅主者名显,功大者身尊,任国者权重,信忠在己而众服焉。此先圣之所以集国家、安社稷乎!子何为然?”张孟谈对曰:“君主所言,成功之美也。臣之所谓,持国之道也。臣观成事,闻往古,天下之美同,臣主之权均之能美,未之有也。前事之不忘,后事之师。君若弗图,则臣力不足。”怆然有决色。襄子去之。卧三日,使人谓之曰:“晋阳之政,臣下不使者何如?”对曰:“死僇。”张孟谈曰:“左司马见使于国家,安社稷,不避其死,以成其忠,君其行之。”君曰:“子从事。”乃许之。张孟谈便厚以便名,纳地释事以去权尊,而耕于负亲之丘。故曰,贤人之行,明主之政也。

耕三年,韩、魏、齐、燕负亲以谋赵。襄子往见张孟谈而告之曰:“昔者知氏之地,赵氏分则多十城,复来,而今诸侯孰谋我,为之奈何?”张孟谈曰:“君其负剑而御臣以之国,舍臣于庙,授吏大夫,臣试计之。”君曰:“诺。”张孟谈乃行,其妻之楚,长子之韩,次子之魏,少子之齐。四国疑而谋败。

译文:张孟谈既已巩固了赵襄子的政治地位,开拓了国土,整顿了田亩,于是颂扬先主赵简子当初的治国之道,告诉赵襄子,说:“从前,先君简主治理赵国,有遗训说:‘五霸能够统帅诸侯,其原因概括起来有两条:一、国君的权势足以控制群臣;二、不能让群臣的权势控制国君。所以,到了列侯这样地位的人,不能让他身居宰相之位;将军以上的人,不能让他们亲近文官大夫。因为上述两种人,挟权势,恃功劳,容易控制国君。现在,我的声誉已很显赫,地位也很尊贵,权力很大,大家都很服从;我希望放弃功名,丢掉权势,成为普通群众的一员。”赵襄子听了以后,很不高兴地说:“这是为什么?我听说,辅助国君的人,应该有显赫的美名;为国立大功的人,应该有尊贵的地位;领导国家的人,应该有重大的权力。自己心怀忠信,大家都会服从他。这是先圣之所以使国家安定的原因啊!您为什么要这么说呢?张孟谈说:“您所说的,是成功之美;我所说的,是治国之理。根据当前以及古往今来的事实,我认为,天下一切美好都是相同的;可是,大臣与国君的权力如果完全相等,却还能美好,这是从来没有过的。记取过去的教训,可以做为今后做事的借鉴。您如果不考虑这方面的问题,重蹈历史的覆辙,我将无能为力。”说着他一阵心酸,有诀别之意。赵襄子让他离开了,闷卧了三天,派人对张孟谈说:“国家的政务,臣不不听分派,这可怎么办?”回答说:“处以死刑。”

有人为张孟谈对赵襄子说:“左司马为了国家的利益和安定,不顾个人生命的安危,竭尽忠心,您就让他走吧!”赵襄子说:“那末,您就代替张孟谈的职务。”于是赵襄子同意了张孟谈回去的要求。张孟谈既有了很高的地位,又有很好的声誉,可是他归还了大好的封地,放弃了宰相的尊位,既不要权力,又不要地位,亲自到肙丘去种庄稼,所以说:只有英明的国君当政,才会有贤能的大臣。

张孟谈在肙丘耕种了三年,韩、魏、齐、楚四国背弃原来的盟约,准备出兵攻赵。赵襄子去见张孟谈,告诉他说:“从前瓜分知伯的领地,我们多分了十座城,现在诸侯又来打我们的主意,这怎么办?”张孟谈说:“您就为我背着剑,驾着车,让我到国都去让我住在宫内前殿中,给我吏大夫的官职,我去试试看。”赵襄子说:“行。”张孟谈于是派他的妻子出使楚国,派他的长子出使韩国,派他的次子出使魏国,派他的幼子出使齐国。四国都认为赵国和自己交深,故互相猜疑,因而四国进攻赵国的阴谋便不攻自破。

晋毕阳之孙豫让

原文:晋毕阳之孙豫让,始事范中行氏而不说,去而就知伯,知伯宠之。及三晋分知氏,赵襄子最怨知伯,而将其头以为饮器。豫让遁逃山中,曰:“嗟乎!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吾其报知氏之仇矣。”乃变姓名,为刑人,入宫涂厕,欲以刺襄子。襄子如厕,心动,执问涂者,则豫让也。刃其扞曰:“欲为知伯报仇!”左右欲杀之。赵襄子曰:“彼义士也,吾谨避之耳。且知伯已死,无后,而其臣至为报仇,此天下之贤人也。”卒释之。豫让又漆身为厉,灭须去眉,自刑以变其容,为乞人而往乞,其妻不识,曰:“状貌不似吾夫,其音何类吾夫之甚也。”又吞炭为哑,变其音。其友谓之曰:“子之道甚难而无功,谓子有志,则然矣,谓子知,则否。以子之才,而善事襄子,襄子必近幸子;子之得近而行所欲,此甚易而功必成。”豫让乃笑而应之曰:“是为先知报后知,为故君贼新君,大乱君臣之义者无此矣。凡吾所谓为此者,以明君臣之义,非从易也。且夫委质而事人,而求弑之,是怀二心以事君也。吾所为难,亦将以愧天下后世人臣怀二心者。”

居顷之,襄子当出,豫让伏所当过桥下。襄子至桥而马惊。襄子曰:“此必豫让也。”使人问之,果豫让。于是赵襄子面数豫让曰:“子不尝事范中行氏乎?知伯灭范中行氏,而子不为报仇,反委质事知伯。知伯已死,子独何为报仇之深也?”豫让曰:“臣事范中行氏,范中行氏以众人遇臣,臣故众人报之;知伯以国士遇臣,臣故国士报之。”襄子乃喟然叹泣曰:“嗟乎,豫子!豫子之为知伯,名既成矣,寡人舍子,亦以足矣。子自为计,寡人不舍子。”使兵环之。豫让曰:“臣闻明主不掩人之义,忠臣不爱死以成名。君前已宽舍臣,天下莫不称君之贤。今日之事,臣故伏诛,然愿请君之衣而击之,虽死不恨。非所望也,敢布腹心。’于是襄子义之,乃使使者持衣与豫让。豫让拔剑三跃,呼天击之曰:“而可以报知伯矣。”遂优剑而死。死之日,赵国之士闻之,皆为涕泣。

译文:晋国义士华阳的孙子豫让,最初为范氏,中行氏当差,因为主君不喜欢他,被辞退了,就投奔知伯,知伯很信任他。等到赵、魏、韩三家瓜分了知氏,赵襄子因最怨恨知伯,把知伯的头拿来当作盛酒器皿。豫让便逃往山中,说:“唉!常言说:‘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我应当报答知伯知遇之恩啊!”于是,他改名换姓,装扮成服劳投的犯人,来到赵襄子的宫中,去整修厕所,想借机刺杀赵襄子。襄子去厕所,心里感到有点惊慌,就抓起整修厕所的的人来审问,发现竟然是豫让。他的灰抹子上还装有利刀。豫让说:“我要为知伯报仇。”左右的人要杀掉他。赵襄子说:“他是义士,我小心点避开他算了。况且知伯已死,也没有后代,他的臣下来为他报仇,这可是天下的贤人啊!”就把他释放了。豫让又用漆涂身,让他生癞,剃掉须眉,毁伤自己的面容,装扮成乞丐去讨饭。他的妻子不认识,说:“这个人的样子不象我的丈夫,可是声音怎么这样象我的丈夫呢?”接着,豫让又吞炭改变自己的声音。他的朋友对他说:“您这样做,实在太难,却不会有成效。说您有志气,那是肯定的;说您很聪明,那可不见得。凭您这样的才干,去尽心竭力侍奉襄子,襄子一定会亲近信任您,您能亲近襄子,就可以为所欲为,这一定很容易成功。”豫让笑了笑,回答说:“这是为了从前的知己来报复现在的知己,为了以前的君主来杀害现在的君主。搅乱君、臣的大义,没有比这更严重的了。我之所以要这样做,是为了表明君、臣的大义,并不是挑选容易的事去做。至于已取信于人为他服务,却又想方设法去杀害他,这是怀着两条心为他服务。漆身、吞炭是很困难的事,我之所以要去做,也就是让后世那些心怀二意的人臣感到羞愧。

过了不久,赵襄子将出外巡视,豫让预先埋伏在他要经过的桥下。襄子到桥下马受惊。襄子说:“这一定是豫让做的。”派人一问,果然是豫让。于是赵襄子当面责备豫让,说:“您不也曾给范氏、中行氏当过差吗?知伯灭掉了范氏、中行氏,您不为他们报仇,反而投靠知伯。知伯已死,您为什么偏偏这样拼命地为他报仇呢?”豫让说:“我给范氏、中行氏当差,他们把我当普通人看待,所以我也象普通人那样去报答他”赵襄子于是慨叹而又悲伤地说:“唉!豫让啊!您对待知伯,名声已经成就了;我饶恕您,也已经够了。您自己考虑考虑吧,我不再放过你了。”于是,派兵把豫让围起来。豫让说:“我听说,明君不埋没别人忠义,忠臣不惜以死成名。您以前已经宽恕了我,天古都称赞您的贤能。今天的事,我早已准备伏法。但我仍希望拿来你的衣服。让我用利剑击刺它,以表示我报仇雪恨的心意,那我虽死无憾,我冒昧地提出我衷心的愿望,不知能不能满足我的心愿。”赵襄子认为他说得很有道理,就让人把自己的衣服交给豫让。豫让拔出宝剑,三次跳起来,挥剑击刺襄子的衣服,喊着:“天啊!这样,我可以报答知伯之恩了。”于是立即自刎而死。死的那天,赵国有正义感的人听说此事,无不为之流泪叹息。

魏文候借道于赵攻中山

原文:魏文侯借道于赵攻中山。赵侯将不许。赵利曰:“过矣。魏攻中山而不能取,则魏必罢,罢则赵重。魏拔中山,必不能越赵而有中山矣。是用兵者,魏也;而得地者,赵也。君不如许之,许之大劝,彼将知矣利之也,必辍。君不如借之道,而示之不得已。”

译文:魏文侯想要经过赵境去进攻中山,赵烈侯不同意。大臣赵利对烈侯说:“您这样做就错了。魏国进攻中山,如果不能取胜,魏国就会疲弱,魏国疲弱,赵国在诸侯中的地位就会提高。如果魏国灭掉了中山,他一定不会越过赵国去占有中山。这样,出兵作战的是魏国,而实际上占有中山倒是赵国,您不如答应魏国通过赵境去进攻中山。可是,答应得太痛快,魏文侯会认为您是想利用他进攻中山而得利,他就会中止进攻中山。您不如答应借道给他,但又表示,这完全是因为赵,魏两国的友好关系,不得已而为之。”

秦韩围梁

原文:秦、韩围梁,燕、赵救之。谓山阳君曰:“秦战而胜三国,秦必过周、韩而有梁。三国而胜秦,三国之力,虽不足以攻秦,足以拔郑。计者不如构三国攻秦。”

译文:秦、韩两国联合,围攻魏都大梁;燕、赵两国共同出兵援救。有人对韩臣山阳君说:“秦国如果战胜魏、燕、赵三国,它必然越过周、韩而占有大梁;三国如果战胜秦国,三国的力时虽然不足以进攻秦国,却足以消灭韩国,为韩国的安全考虑,还不如和魏、燕、赵三国联合,与秦国和好。”

腹击为室而钜

原文:腹击为室而钜,荆敢言之主。谓腹子曰:“何故为室之钜也?”腹击曰:“臣,羁旅也,爵高而禄轻,宫室小而帑不众。主虽信臣,百姓皆曰:‘国有大事,击必不为用。’今击之钜宫,将以取信于百姓也。”主君曰:“善。”

译文:腹击建造巨大的宫室,荆敢把这件事告诉了主君。主君对腹击说:“建造这么巨大的宫室是什么缘故?”腹击说:“臣下是作客他乡的人,爵位高而俸禄低,宫室狭小而家属不多。主君虽然信任臣下,可是百姓都说:‘国家有什么大事,腹击一定不被重用。’如今我建造巨大的宫室,将用它来取得百姓的信任。”主君说:“好。”

苏秦说李兑

原文:苏秦说李兑曰:“洛阳乘轩里苏秦,家贫亲老,无罢车驽马,桑轮蓬箧羸幐,负书担櫜,触尘埃,蒙霜露,越漳、河,足重茧,日百而舍,造外阙愿见于前。口道天下之事。”李兑曰:“先生以鬼之言见我则可,若以人之事,兑尽知之矣。”苏秦对曰:“臣固以鬼之言见君,非以人之言也。”李兑见之。苏秦曰:“今日臣之来也暮,后郭门,藉席无所得,宿寄人田中,傍有大丛。夜半,土梗与木梗斗曰:‘汝不如我,我者乃土也。使我逢疾风淋雨,坏沮,乃复归土。今汝非木之根,则木之枝耳。汝逢疾风淋雨,漂入漳、河,东流至海,氾滥无所止。’臣窃以为土梗胜也。今君杀主父而族之,君之立于天下,危于累卵。君听臣计则生,不听臣计则死。”李兑曰:“先生就舍,明日复来见兑也。”苏秦出。

李兑舍人谓李兑曰:“臣窃观君与苏公谈也,其辩过君,其博过君,君能听苏公之计乎?”李兑曰:“不能。”舍人曰:“君即不能,愿君坚塞两耳,无听其谈也。”明日复见,终日谈而去。舍人出送苏君,苏秦谓舍人曰:“昨日我谈粗而君动,今日精而君不动,何也?”舍人曰:“先生之计大而规高,吾君不能用也。乃我请君塞两耳,无听谈者。虽然,先生明日复来,吾请资先生厚用。”明日来,抵掌而谈。李兑送苏秦明月之珠,和氏之璧,黑貂之袭,黄金百镒。苏秦得以为用,西入于秦。

译文:苏秦对李兑说:“洛阳乘轩里的苏秦,家境贫寒,双亲年老,既无破车,又无劣马,没有桑枝做的车轮,又无蓬草编的车厢,只好打着绑腿,穿着草鞋。挑着书箱,背着行囊;白天迎着尘土上路,晚上忍受霜露歇宿;越过黄河、漳河,脚磨出了硬茧,日行百里,才得以投宿,这才来到贵官邸外面的边楼,希望能够受到接见,谈论天下的大事。”李兑说:“先生如果用鬼话来见我,倒还可以,如果说的是人间的什么事,我都知道了。”苏秦说:“我本是用鬼话来见您的,不说人间的事。”李兑接见了他。苏秦说:“我今天来晚了,外城门已经关闭,找不到寄宿的地方,就在别人的田里过夜,旁边有个神丛。半夜里,泥人与木偶在争吵。泥人说:‘你不如我,我是土做的,如果碰上急风大雨,我被水冲坏,仍然和土混在一起。可是,你不是树木的根,只是枝条而已,如果碰上急风大雨,你就会漂进漳河里,东流到海中,不知会漂到哪里去了。’我私自认为泥人胜了。现在您杀了主父赵武灵王,您所处的地位比累起的鸡蛋还要危险。您如果听我的计策,还有一条活路,如果不听我的计策,只有死路一条。”李兑说:“先生您回招待所去休息吧,明天再来见我。”苏秦便离开了李兑的官邸。

李兑的门客对李兑说:“我看您和苏秦谈论,他的辩才要超过您,他的渊博也超过您,您能够听从苏秦的计策吗?”李兑说:“不能。”门客说:“您如果不能,希望您就塞住两只耳朵,不要听他谈的。”第二天,苏秦又来拜见李兑,谈了一整天,去了。门客送苏秦出来,苏秦对门客说:“昨天我粗略地谈,奉阳君心有所动;今天我细致地谈,他却无动于衷,这是为什么?”门客说:“先生所定的计策,宏大而高远,我们奉阳君不能采用。是我请他塞住两耳,不去听您所谈的。即使这样,先生明日再来,我要求资助先生以足够的费用。”第二天,双方义谈得非常投机,李兑赠送苏秦明月之珠、和氏之壁、黑貂之裘及黄金百镒。苏秦就拿了这些作为活动费用,西入秦国。

赵收天下

原文:赵收天下,且以伐齐。苏秦(应作厉)为齐上括说赵王曰:“臣闻古之贤君,德行非施于海内也,教顺慈爱,非布于万民也,祭祀时享,非当于鬼神也,甘露降,风雨时至,农夫登,年谷丰盈,众人喜之,而贤主恶之。今足下功力,非数痛加于秦国,而怨毒积恶,非曾深凌于韩也。臣窃外闻大臣及下吏之议。皆言主前专据,以秦为爱赵而憎韩。臣窃以事观之,秦岂得爱赵而憎韩哉?欲亡韩吞两周之地,故以韩为饵,先出声于天下,欲邻国闻而观之也。恐其事不成,故出兵以佯示赵、魏。恐天下之警觉,故微韩以贰之。恐天下疑己,故出质以为信。声德于与国,而实伐空韩。臣窃观其图之也。议秦以谋计,必出于是。且夫说士之计,皆曰韩亡三川,魏灭晋国,恃韩未穷,而祸及于赵。且物固有势异而患同者,又有势同而患异者。昔者楚人久伐而中山亡。今燕尽韩之河南,距沙丘,而至钜鹿之界三百里;距于捍关,至于榆中千五百里。秦尽韩、魏之上党,则地与国都邦属而壤挈者七百里。秦以三军强弩坐羊唐之上,即地去邯郸二十里。且秦以三军攻王之上党而危其北,则句注之西,非王之有也。今鲁句注禁常山而守,三百里通于燕之唐、曲吾,此代马胡驹不东,而昆山之玉不出也。此三宝者,又非王之有也。今从于强秦国之伐齐,臣恐其祸出于是矣。昔者五国之王尝合横而谋伐赵,叁分赵国壤地,著之盘盂,属之仇柞。五国之兵有日矣,韩乃西师以禁秦国,使秦发令素服而听,反温、枳、高平于魏,反三公、什清于赵,此王之明知也。夫韩事赵宜正为上交;今乃以抵罪取伐,臣恐其后事王者之不敢自必也。今王收天下,必以王为得。韩危社稷以事王,天下必重王。然则韩义王以天下就之,下至韩慕王以天下收之,是一世之命,制于王已。臣愿大王深与左右群臣卒计而重谋,先事成虑而熟图之也。”

译文:赵国联合诸侯,准备进攻齐国。苏秦为齐国上书赵王说:“我听说,古代的贤君,虽然他的英明政治措施尚未施行于全国,他的思想教育、仁爱之心尚未遍及百姓,祭神祭鬼的四时供享尚未符合鬼神的要求,可是,风调雨顺,农民年年丰收。这样,人民喜悦,贤主因无德而获福却心情忧惧不安。现在,您对秦国既未出大力,又未建奇功,齐国对您也未深恶痛绝,可是,我听说,群臣在议论,都说大王以前总认为秦国爱怜赵国而怨怪齐国。我根据事实看,秦国怎能怨怪齐国而爱怜赵国呢?只因想消灭韩国,并吞两周之地,所以才拿齐国当诱饵,事先造出舆论,放出空气,使邻国听了都以为秦要伐齐,而对秦国放心,失去警惕。秦国怕他的计谋不能实现,所以假意出兵,做给赵国和魏国看,又怕诸侯警觉,所以向韩国征兵,迷惑天下人的耳目。又怕诸侯疑惑自己,所以派出人质,以取得信任。这样,在舆论上尽力宣扬泰国对盟国如何友好。实际上去暗中要孤立无援的韩国。我看秦国的意图,它的计谋一定是这样。再说,一般游说之士,总认为韩国失去了三川,魏国失去了旧都安邑,因此韩国处境还未困窘,赵国就要大祸临头。何况事情的发展总会有情势不同而祸患相同、情势相同而祸患不同的呢?从前,中山国依靠齐、魏,对赵失去警惕,因秦和齐、魏长期进攻楚国,赵国就乘机灭了中山。现在燕国尽得了齐国黄河以南之地,而离沙丘至钜鹿只有三百里,离赵国的 关至榆林只有一千五百里。秦国尽得了韩、魏的上党,这两地各国接界只有七百里。秦国以强大的武装力量坐守羊肠阪道,则距邯郸仅仅一百二十里。而且,秦国又以大军进攻赵国的上党,而危其北,则句注以西将被秦国占据。如果秦国驻守句注,控扼常山,只有三百里就通往燕国的唐、曲吾。这样,代地的马、胡地的狗,昆山的美玉将不会为您所有。所以说,如果大王要跟着强秦去进攻齐国,我担心这就是大祸的根源。从前,秦、齐、韩、魏、燕五国连横,合谋进攻赵国,三分其国,他们的盟约刻在盘盂上,写在书册中,五国即将出兵,而齐国却背约攻秦,迫使秦国败服而听命于齐;把温、积、高平等地归还给魏国;把圣分、先俞两地归还给赵国,这是大王清楚了解的。“应该说,齐国帮助了赵国,正好与它建立亲密关系。可是,现在赵国却兴师问罪,去讨伐齐国,我担心以后帮助大王的国家就不敢自信,很难预料自己的命运了。如果大王联合齐国,诸侯将认为大王很讲恩义,齐国也将倾心维护大王。这样,诸侯必以大王为重。如果,秦国按道理行事,大王就可以和他联合;如果秦国不讲道理,肆意逞凶,大王可以联合诸侯攻取秦国。这样,天下的命运将控制在大王一人之手。我希望大王与左右大臣周密地重新谋划,事先深谋远虑,认真策划才是。”

齐攻宋

原文:齐攻宋,奉阳君不欲。客请奉阳君曰:“君之春秋高矣,而封地不定,不可不熟图也。秦之贪,韩、魏危,卫、楚正,中山之地薄,宋罪重,齐怒深。残伐乱宋,定身封,德强齐,比百代之一时也。”

译文:齐国要进攻宋国,赵国奉阳君李兑不想和齐国联合行动。有人劝奉阳君说:“您的年纪很大了,可是封地还没有确定,不能不为这事深思熟虑,多作打算。秦国人贪得无厌,而韩、魏又与秦国邻近,封地如定在韩、魏,则凶多吉少;如定在燕、楚,又太偏远;中山故地,土质贫瘠,宋康王罪孽深重,齐国对宋康王深恶痛绝,如果共同消灭无道的宋国,确定自己的封地,则有恩德于齐国,他们会感激您,这真是千载难逢的良机啊!”

秦王谓公子他

原文:秦王谓公子他曰:“昔岁殽下之事,韩为中军,以与诸侯攻秦。韩与秦接境壤界,其地不能千里,展转不可约。日者秦、楚战于蓝田,韩出锐师以佐秦,秦战不利,因转与楚,不固信盟,唯便是从。韩之在我,心腹之疾。吾将伐之,何如?”公子他曰:“王出兵韩,韩必惧,惧则可以不战而深取割。”王曰:“善。”乃起兵,一军临荧阳,一军临太行。

韩恐,使阳成君入谢于秦,请效上党之地以为和。命韩阳告上党之守靳曰:“秦起二军以临韩,韩不能有。今王令韩兴兵以上党入和与秦,使阳言之太守,太守其效之。”靳曰:“人有言:挈瓶之知,不失守器。王则有令,而臣太守,虽王与子,亦其猜焉。臣请悉发守以应秦,若不能卒,则死之。”

韩阳趋以报王,王曰:“吾始已诺于应侯矣,今不与,是欺之也。”乃使冯亭代靳。

冯亭守三十日,阴使人请赵王曰:“韩不能守上党,且以与秦,其民皆不欲为秦,而愿为赵。今有城市之邑七十,愿拜内之与王,唯王才之。”赵王喜,召平原君而告之曰:“韩不能守上党,且以与秦,其吏民不欲为秦,而皆愿为赵。今冯亭令使者以与寡人,何如?”赵豹对曰:“臣闻圣人甚祸无故之利。”王曰:“人怀吾义,何谓无故乎?”对曰:’秦蚕食韩氏之地,中绝不令相通,故自以为坐受上党也。且夫韩之所以内赵者,欲嫁其祸也。秦被其劳,而赵受其利,虽强大不能得之于小弱,而小弱顾能得之强大乎?今王取之,可谓有故乎?且秦以牛田,水通粮,其死士皆列之于上地,令严政行,不可与战。王自图之。”王大怒曰:“夫用百万之众,攻战逾年历岁,未见一城也。今不用兵而得城七十,何故不为?”赵豹出。

王召赵胜、赵禹而告之曰:“韩不能守上党,今其守以与寡人,有城市之邑七十。”二人对曰:“用兵逾年,未见一城,今坐而得城,此大利也。”乃使赵胜往受地。

赵胜至曰:“敝邑之王,使使者臣胜,太守有诏,使臣胜谓曰:‘请以三万户之都封太守,千户封县令,诸吏皆益爵三级,民能相集者,赐家六金。’”冯亭垂涕而勉曰:“是吾处三不义也:为主守地面不能死,而以与人,不义一也;主内之秦,不顺主命,不义二也;卖主之地而食之,不义三也。”辞封而入韩,谓韩王曰:“赵闻韩不能守上党,今发兵已取之矣。”

韩告秦曰:“赵起兵取上党。”秦王怒,令公孙起、王齮以兵遇赵于长平。

译文:秦王对公子他说:“从前齐、韩、魏三国联军和秦国在殽山之下交战,韩国是联军的主帅,和齐、魏两国进攻秦国。韩国与秦国接界,它的国土不足千里,韩国反覆无常,不能和他定结盟约。从前秦国和楚国战于蓝田,韩国派出精锐部队帮助秦国,秦国作战失利,韩国又投靠楚国,不坚守信约,唯利是图。韩国对于我,乃是心腹之患,我要讨伐他,你看怎么样?公子他说:“大王出兵进攻韩国,韩国一定害怕,韩国割怕就可以不战而多割地。”秦王说:“好。”于是就两路出兵:一路进攻荧阳,一路进攻太行。

韩国果然害怕,派阳城君到秦国去陪礼道歉,要求献出上党,希望讲和。又派韩阳去告诉上党太守靳说:“秦国两路出兵进攻韩国,韩国不能保住,现在大王已派阳城君拿上党与秦国讲和,派我来通知太守,希望您就献出上党。”靳说:“人们常说‘即使有如用瓶子汲水那一点点小聪明,也要保住它,不能让它丧失。’大王本来有令,而我要尽太守的职责;即使是大王和您,我也不能不猜疑。我要求发动全郡的兵力对抗秦国,如果不能完成使命,就是为国牺牲,也在所不惜。”韩阳连忙把这个情况报告了韩王,韩王说:“我已经答应秦相应侯范睢了,如果不献出上党,这就是欺骗他。”于是派冯亭去接替靳的太守职务。

冯亭到了上党三十天,就秘密派人去请求赵王,说:“韩国不能守住上党,将把上党送给秦国,上党的百姓都不愿意给秦国,而愿意给赵国。上党有十七个大县,愿意献给大王,只希望大王决定。”赵王很高兴,请来平阳君赵豹,告诉他说:“韩国不能守住上党,将把上党献给秦国,上党的吏民不愿意给秦国,都愿意献给赵国,现在上党太守冯亭派使臣来,要把上党交给赵国,你看怎么样?”赵豹回答说:“我听说,圣人把获得无缘无故的利益当作大祸害。”赵王说:“人家因我的仁义而归顺我,怎么能说‘无缘无故’呢?”赵豹回答说:“秦国蚕食韩国的领土,切断了上党和国都的通路,所以他们以为不动一兵一卒就可以轻易地拿下上党。再说,韩国之所以要把上党献给赵国,是想嫁祸于赵国啊。秦国受其苦,而赵国得其利;这样,即使是强大的国家,也不可能得利于弱小国家,而弱小国家又怎么能得利于强大国家呢?现在大王想取得上党,能说有道理吗?而且秦国以牛田之水运粮,勇敢决死的战士都安排在上党,军令严谨,政教风行,我们决不能和秦国作战,希望大王考虑。”赵王大怒,说:“用百万的兵力,攻战了一年,也得不到一座城池,现在不用一兵一卒,就能得十七座大城,为什么不干呢?”赵豹便出来了。

赵王又找赵胜、赵禹,告诉他们说:“韩国守不住上党,现在上党太守要把上党交给我,上党郡包括十七个城市。”赵胜、赵禹回答说:“用兵一年多,也没有得到一座城,现在不动一兵一卒就得到上党十七座大城,这可是莫大的收益啊。”于是赵王派赵胜去接收上党。

赵胜来到上党,说:“敝国赵王派我来,太守以前有要求,赵王让我转告:‘愿以三万户的都邑封赏太守,以千户的都邑赏县令,郡内大小官吏都晋千三级,百姓能安定服从的,每家赐金六斤。’上党太守冯亭听了以后,痛哭流涕地推辞说:“这样,我犯了三个不义的错误;为国君不能舍身守地,却把它交给了别人,这是第一个不义;国君把上党献给秦国,我不从命,这是第二个不义;出卖了国君之地,而自己因此千官发财,这是第三个不义;”于是,他拒绝受封,到了韩都,对韩王说:“赵国听说韩国守不住上党,现在已出兵来接收上党了。”

韩王就告诉秦王,说:“赵国现已出兵来接收上党了。”秦王大怒,便派白起,王齮出兵和赵军大战于长平。

苏秦为赵王使于秦

原文:苏秦为赵王使于秦,反,三日不得见。谓赵王曰:“秦乃者过柱山,有两木焉。一盖呼侣,一盖哭。问其故,对曰:‘吾已大矣,年已长矣,吾苦夫匠人且以绳墨案规矩刻镂我。’一盖曰:‘此非吾所苦也,是故吾事也。吾所苦夫铁钻然,自入而出夫人者。’今臣使于秦,而三日不见,无有谓臣为铁钻者乎?”

译文:苏秦为赵王连演出使秦国,自秦国返回赵国,过了三天,赵王未接见苏秦。随后苏秦对赵王说:“我从前路过柱山,那儿有两棵树,一棵树在呼唤伴侣,另一棵树在哭泣。我问它们为什么这样,哭泣的树回答我说:‘我已长大了,工匠要用绳墨裁锯我,要按规矩雕刻我,因此我很痛苦。’另一个回答说:‘我并不以此为苦,这是我的本分,我所感到痛苦的是,象人们用铁钻钻木一样,想钻进就钻进,想退出就退出。’现在我出使秦国,回到赵国,您过了三天也不见我。难道不是把我当作钻木的铁钻一样,想钻进就钻进,想退出就退出,任凭摆布吗?”

甘茂为秦约魏

原文:甘茂为秦约魏以攻韩宜阳,又北之赵。冷向请强国曰:“不如令赵拘甘茂,勿出,以与齐、韩、秦市。齐王欲求救宜阳,必效县狐氏。韩欲有宜阳,必以路涉、端氏赂赵。秦王欲得宜阳,不爱名宝,且拘茂也,且以置公孙赫、樗里疾。”

译文:甘茂为秦国联合魏国,来共同进攻韩国的宜阳,又北上为秦国去联合赵国。秦臣冷向对赵臣强国说:“您不如要赵王拘留甘茂,不让他出来活动。这样,齐、韩、秦三国必然买通赵国。齐王想救援宜阳,一定会献出县狐氏之地给赵;韩国要保住宜阳,一定会献出路涉、端氏两地给赵;秦王要得到宜阳,定想让甘茂出来,为他进攻宜阳进行活动,也一定会献出名贵的宝器给赵。况且,赵国拘留了甘茂,秦国将任用公孙赫、樗里疾,这样,赵国将有恩于他们二人。”

谓皮相国

原文:谓皮相国曰:“以赵之弱而据之建信君,涉孟之仇然者何也?以从为有功也。齐不从,建信君知从之无功。建信者安能以无功恶秦哉?不能以无功恶秦,则且出兵助秦攻魏,以楚、赵分齐,则是强毕矣。建信、春申从,则无功而恶秦。秦分齐,齐亡魏,则有功而善秦。故两君者,奚择有功之无功为知哉?”

译文:有人对齐国的皮相国说:“凭赵国这样的弱国,却任用建信君,涉孟这样的人,这是为什么?这是因为赵国认为合纵联盟能够成功,对它有利的缘故。齐国如果不参加合纵联盟,建信君也就知道合纵联盟不会成功。建信君怎么能明明知道合纵联盟不会成功,却损害与秦国的关系呢?他既然不能因合纵联盟不会成功而损害与秦国的关系,那就会出兵帮助秦国进攻魏国。也许他与楚国联合瓜分齐国,就定能自强。赵国建信君、楚国春申君组织合纵联盟,既然不会成功,又会损害与秦国的关系;赵、楚两国联合瓜分齐国,帮助泰国灭亡魏国则会成功有利,又不损害与秦国的关系,建信君和春申君在这两者之间到底如何抉择,采取行动呢?”

或谓皮相国

原文:或谓皮相国曰:“魏杀吕辽而卫兵,亡其北阳而梁危,河间封不定而齐危,文信不得志,三晋倍之忧也。今魏耻未灭,赵患又起,文信侯之忧大矣。齐不从,三晋之心疑矣。忧大者不计而构,心疑者事秦急。秦、魏之构,不待割而成。秦从楚、魏攻齐,独吞赵,齐、赵必俱亡矣。”

译文:有人对齐皮相国说:“魏国杀了秦臣吕辽,秦国出兵进攻卫国,攻下了濮阳,因而魏国处境危险。赵国的河间还未封给文信侯吕不韦,赵国就总是惴惴不安。文信侯的封地尚未定在河间,赵、魏、韩三国都会背叛秦国,这是文信侯所忧虑的。现在魏国遭受秦国的耻辱尚未洗雪,而赵国想组织合纵联盟的忧患又起。如此,文信侯的忧虑就大了。齐国不参与赵、魏、韩三国组织合纵联盟,那未赵、魏、韩三国就担忧合纵计谋会失败。受秦威胁最大的魏国不必与秦国商量,也会和他们联合,而三心二意的国家则急于要与秦国妥协。秦、魏两国不必割地就可以先实现联合。秦魏两国既已联合,就会让楚、魏攻齐,而秦国就可以独吞赵国。这样,齐,赵都必定被秦消灭。”

赵王封孟尝君以武城

原文:赵王封孟尝君以武城。孟尝君择舍人以为武城吏,而遣之曰:“鄙语岂不曰,借车者驰之,借衣者被之哉?”皆对曰:“有之。”孟尝君曰:“文甚不取也。夫所借衣车者,非亲友,则兄弟也。夫驰亲友之车,被兄弟之衣,文以为不可。今赵王不知文不肖,而封之以武城,愿大夫之往也,毋伐树木,毋发屋室,訾然使赵王悟而知文也。谨使可全而归之。”

译文:赵王把武城封给孟尝君。孟尝君在他的门客中挑选了一些人去担任武城守吏,并对他们说:“俗话不是说:‘借来的车子若使劲地跑,就容易损坏,借来的衣服玻在外面,就容易沾灰尘吗?”他们都说:“有这样的说法。”孟尝君说:“我可很不以为然。那借来的衣服和车子,若不是亲友的就是兄弟的。赶着亲友的车子使劲地跑,把兄弟的衣服披在外面,我认为不能这样做。现在赵王不了解我无能,而把武城封给我。希望你们去后,不要砍伐树木,不要破坏房屋,谨慎从事,让赵王了解我善于治理。这样,我们,才可以完全管属武城。”

谓赵王

原文:谓赵王曰:“三晋合而秦弱,三晋离而秦强,此天下之所明也。秦之有燕而伐赵,有赵而伐燕;有梁而伐赵,有赵而伐梁;有楚而伐韩,有韩而伐楚;此天下之所明见也。然山东不能易其略,兵弱也。弱而不能相壹,是何楚之知,山东之愚也。是臣所为山东之忧也。虎将即禽,禽不知虎之即己也,而相斗两罢,而归其死于虎。故使禽知虎之即己,决不相斗矣。今山东之主不知秦之即己也,而尚相斗两敝,而归其国于秦,知不如禽远矣。愿王熟虑之也。

“今事有可急者,秦之欲伐韩梁,东窥于周室甚,惟寐亡之。今南攻楚者,恶三晋之大合也。今攻楚休而复之,已五年矣,攘地千余里。今谓楚王:‘苟来举玉趾而见寡人,必与楚为兄弟之国,必为楚攻韩、梁,反楚之故地。’楚王美秦之语,怒韩、梁之不救己,必入于秦。有谋故杀使之赵,以燕饵赵而离三晋。今王美秦之言,而欲攻燕,攻燕,食未饱而祸已及矣。楚王入秦,秦、楚为一,东面而攻韩。韩南无楚,北无赵,韩不待伐,割挈马兔而西走。秦与韩为上交,秦祸安移于梁矣。以秦之强,有楚、韩之用,梁不待伐矣。割挈马兔而西走,秦与梁为上交,秦祸案攘于赵矣。以强秦之有韩、梁、楚,与燕之怒,割必深矣。国之举此,臣之所为来。臣故曰:事有可急为者。

“及楚王之未入也,三晋相亲相坚,出锐师以戍韩、梁西边,楚王闻之,必不入秦,秦必怒而循攻楚,是秦祸不离楚也,便于三晋。若楚王入,秦见三晋之大合而坚也,必不出楚王,即多割,是秦祸不离楚也,有利于三晋。愿王之熟计之也急。”

赵王因起兵南戍韩、梁之西边。秦见三晋之坚也,果不出楚王卬,而多求地。

译文:陈轸对赵王说:“赵、魏、韩三国联合则秦弱,赵、魏、韩三国破裂则秦强,这是诸侯清楚了解的。秦国控制燕国则会进攻赵国,控制赵国则会进攻燕国;控制魏国则会进攻赵国,控制赵国则会进攻魏国;控制楚国则会进攻韩国,控制韩国则会进攻楚国, 这也是诸侯清楚了解的。可是山东六国却不能改变这种形势,这是因为他们的兵力很弱的缘故。兵力很弱,又不能团结一致。为什么秦国就那么聪明,而六国就那么愚蠢呢?这就是我为山东六国所担忧的。老虎将要吃野兽,野兽不知老虎将要吃自己,反而自相搏斗,结果双方疲惫,都给老虎送死。如果野兽知道老虎要吃掉自己,那就决不会去自相搏斗了。现在六国的国君不了解秦国就要吞并他们,仍要互相搏斗,结果是双方疲惫,都给秦国送死。六国国君的智慧远远不如野兽啊。希望大王深思熟虑!

“现在情况非常紧急。秦国想进攻韩国和魏国,而且想急于取周而代之,这是他们一直耿耿于怀的大事。现在他向南进攻楚国,是因为他担心赵、魏、韩三国联合。现在秦国进攻楚国,打打停停,停停打打,已经五年了,扩充了国土有一千多里。秦王现在对楚王说:‘如果您能动大驾来与我会晤,我们两国一定结为兄弟之国,一定可以共同进攻韩、魏两国,收回楚国以前的失地。’楚王听信了秦王的甜言蜜语,又对韩、魏两国以前不援助自已大为不满,一定会倒向秦国。秦国又要设谋,他就会派使臣去赵国,用灭掉燕国来引诱赵国,以离间赵、魏、韩三国的联盟。现在大王听信秦王的甜言蜜语。想进攻燕国,进攻燕国还不到一顿饭的工夫,大祸就要临头。楚王去到秦国,秦、楚两国联合,向东进攻韩国。韩国在南面失去楚国,在北面失去赵国,韩王不等秦国进攻,就会牵着战马,俯首帖耳,听命于秦国。秦、韩两国结为亲密联盟,秦国的为害就会转移到魏国。凭如此强大的秦国,又有楚、韩两国为他所驱使,魏王不等秦国出兵,就会牵着战马,俯首帖耳;听命于秦国。秦、魏两国结为亲密联盟。秦国的为害就会转移到赵国。凭如此强大的秦国,又有韩、魏、楚三国为他所驱使,再加上贵国要进攻燕国而激怒于燕人,这样,祸害必重,国将灭亡。这就是我来到贵国的原因。所以,我说‘现在情况非常??紧急。’”

“在楚王还没有去秦国之时,赵、魏、韩三国互相友好,坚守盟约,赵国派出精锐部队,驻守韩、魏两国的西部边界,楚王得知,一定不会去秦国,而秦国一定会恼怒,就会出兵进攻楚国。这样,秦国的为害就会紧随着楚国,而有利于赵、魏、韩三国。如果楚王去到秦国,秦国见赵、魏、韩三国结盟,而且牢不可破,一定不会放出楚王,它就会要求楚国多割让土地给秦国。这样,秦国的为害仍然紧随着楚国,而有利于赵、魏、韩三国。希望大王对此深思熟虑。”

情况已很紧急,赵王于是派兵驻守韩、魏两国的西部边界。秦国见赵、魏、韩三国很坚决,果然不放出楚王,以此相要挟,向楚国要求多割土地

作文二:《战国策·赵策三》19600字

作者:刘向

赵惠文王三十年

原文:赵惠文王三十年,相都平君田单问赵奢曰:“吾非不说将军之兵法也,所以不服者,独将军之用众。用众者,使民不得耕作,粮食輓赁不可给也。此坐而自破之道也,非单之所为也。单闻之,帝王之兵,所用者不过三万,而天下服矣。今将军必负十万、二十万之众乃用之,此单之所不服也。”

马服曰:“君非徒不达于兵也,又不明其时势。夫吴干之剑,肉试则断牛马,金试则截盘匜;薄之柱上而击之,则折为三,质之石上而击之,则碎为百。今以三万之众而应强国之兵,是薄柱击石之类也。且夫吴干之剑材,难夫毋脊之厚,而锋不入;无脾之薄,而刃不断。兼有是两者,无钓(?)镡蒙须之便,操其刃而刺,则未入而手断。君无十余、二十万之众,而为此钓(?)镡蒙须之便,而徒以三万行于天下,君焉能乎?且古者四海之内,分为万国。城虽大,不过三百丈者。人虽众,不过三千家者。而以集兵三万,距此奚难哉!今取古之为万国者,分以为战国七,能具数十万之兵,旷日持久,数岁,即君之齐已。齐以二十万之众攻荆,五年乃罢。赵以二十万之众攻中山,五年乃归。今者齐韩相方,而国围攻焉,岂有敢曰,我其以三万救是者乎哉?今千丈之城,万家之邑相望也,而索以三万之众,围千丈之城,不存其一角,而野战不足用也,君将以此何之?”都平君喟然太息曰:“单不至也!”

译文:赵惠文王三十年,齐相安平君田单问赵奢说:“我并不是不喜欢将军的兵法,我所不佩服的,就是将军用兵太多。用兵太多,耕种的人就会少,粮食运输也就供不上。这是坐以待毙的办法,我不采用这样的办法。我听说:帝王用兵不过三万,天下就能归服。现在将军一定要有十万、二十万才去指挥,这就是我所不佩服的地方。”

马服君赵奢说:“您不仅不了解用兵之法,而且也不明了军事形势。吴国的干将宝剑,试肉可以砍断牛、马,试金可以暂断盘。如果靠近柱子用力击柱,宝剑就折为三段,如果往石上猛击,宝剑就碎为百片。现在拿三万兵力去对付强国的军队,这就类似‘击柱’、‘击石’那样。况且,很难有象吴国干将这样好的宝剑。如果剑脊薄,则剑刃易卷;剑近刃处厚,则剑刃不可断物。如果兼有剑脊厚、剑近刃处薄两个特点,但剑头上没有剑环、剑柄、剑珥的便利,那只好握着剑刃去刺杀。这样,还没有刺别人,握剑的手已经被割断。您如果没有十万、二十万的军队,即使有剑环、剑柄、剑珥的便利,只用三万人,就想在天下逞威,这怎么可能呢?而且,古代天下分为万国,都城虽大,周围也没超过三百丈的;人虽多,也没有超过三千家的。如果训练有素的三万军队去对付这些国家,还有什么困难呢?现在,古代的万国已经分为战国七雄,如果都有几十万的兵力,这样打起仗来,若以三万军队去对付,旷日持久,经过几年,恐怕您也会遭到当年燕昭王攻入齐都临淄那样的结局吧。从前齐国拿二十万的兵力进攻楚国,经过五年才结束战争;赵国拿二十万兵力进攻中山国,经过五年才胜利返回。现在齐、韩两国势均力敌,两国进攻,怎么会有谁敢说‘我用三万兵力去救援他们’呢?现在,千丈的高城,万家的大邑,互相守望,而要求拿三万的兵力去包围千丈之城,那只能围住城的一角,进行野战就不够用了,您还想用这点兵干什么呢?”安平君田单长叹一声说:“我的见解不如您啊?”

赵使机郝之秦

原文:赵使机郝之秦,请相魏冉。宋突谓机郝曰:“秦不听,楼缓必怨公。公不若阴辞楼子曰:‘请无急秦王。’秦王见赵之相魏冉之不急也,且不听公言也,是事而不成,魏冉固德公矣。”

译文:赵国派遣机郝到秦国去,请求秦王任命魏冉为相国。机郝之客宋突对机郝说:“秦王不任命魏冉为相国,楼缓如果仍为相国,一定会怨恨您,这对您不利。您不如暗地告诉楼缓说:‘让我去请求秦王不要急于任命魏冉。’秦王见赵国不急于要求任命魏冉,一定不会听您的话。这样,秦王任命魏冉为相国之事不成,楼缓一定会感激您,秦王任命了魏冉为相国,魏冉也一定会感激您。”

齐破燕

原文:齐破燕,赵欲存之。乐毅谓赵王曰:“今无约而攻齐,齐必仇赵。不如请以河东易燕地于齐。赵有河北,齐有河东,燕、赵必不争矣。是二国亲也。以河东之地强齐,以燕以赵辅之,天下憎之,必皆事王以伐齐。是因天下以破齐也。”王曰:“善。”乃以河东易齐,楚、魏憎之,令淖滑、惠施之赵,请伐齐而存燕。

译文:齐国大败燕国,赵国想帮助燕国救亡图存,乐毅对赵王说:“现在您没有同盟国,就单独进攻齐国,齐国必定与赵国为敌。您不如要求拿赵国的河东之地交换齐国从燕国得来的河北之地。赵国有河北之地,齐国有河东之地,燕国与赵国就一定不会争夺河北之地,这是因为齐、赵两国友好。用河东之地增强齐国,又以燕、赵两国辅助它,诸侯就会痛恨齐国,都会倒向您,去共同讨伐齐国。这样正是借诸侯之力来击败齐国啊!”赵王说:“好。”于是拿河东之地与齐国交换河北之地。楚、魏两国恨透了齐国。楚国派昭滑,魏国派惠施,都到赵国去,要求共同进攻齐国,帮助燕国救亡图存。

秦攻赵

原文:秦攻赵,蔺、离石、祁拔。赵以公子郚为质于秦,而请内焦、黎、牛狐之城,以易蔺、离石、祁于赵。赵背秦,不予焦、黎、牛狐。秦王怒,令公子缯请地,赵王乃令郑朱对曰:“夫蔺、离石、祁之地,旷远于赵,而近于大国。有先王之明与先臣之力,故能有之。今寡人不逮,其社稷之不能恤,安能收恤蔺、离石,祁乎?寡人有不令之臣,实为此事也,非寡人之所敢知。”卒倍秦。

秦王大怒,令卫胡易伐赵,攻阏与。赵奢将救之。魏令公子咎以锐师居安邑,以挟秦。秦败于阏与,反攻魏几,廉颇救几,大败秦师。

译文:秦国进攻赵国的蔺、离石、祁三地,并已攻下,赵国派公子郚到秦国去做人质,请求献出焦、黎、牛狐三城,与秦国交换蔺、离石、祁。赵国背约,不献出焦、黎、牛狐三城。秦王发怒,派公子缯去赵国要求交出三城。赵王派贵人郑朱对公子缯说:“蔺、离石、祁三地,离赵国很远,而离贵国很近。因有先王的圣明,又有先臣的努力,所以我们有了这三地。现在我不如先王,连国家都顾不上治好,怎么能顾得上蔺、离石、祁呢?我的大臣不好,所谓交换城池,都是他们干的,我一点也不知道。”赵王终究和泰国背约。

秦王大怒,派胡易出兵讨伐赵国,进攻阏与。赵将赵奢领兵援救。魏国派公子咎带领精锐部队驻扎在安邑,两面夹攻秦军。在阏与大败秦军,秦军返回,又进攻魏将魏几。赵将廉颇救援魏几,大败了秦军。

富丁欲以赵合齐魏

原文:富丁欲以赵合齐魏,楼缓欲以赵合秦楚。富丁恐主父之听楼缓而合秦、楚也。

司马浅为富丁谓主父曰:“不如以顺齐。今我不顺齐伐秦,秦、楚必合而攻韩、魏。韩、魏告急于齐,齐不欲伐秦,必以赵为辞,则伐秦者赵也,韩、魏必怨赵。齐之兵不西,韩必听秦违齐。违齐而亲,兵必归于赵矣。今我顺而齐不西,韩、魏必绝齐,绝齐则皆事我。且我顺齐,齐无而西。日者楼缓坐魏三月,不能散齐、魏之交。今我顺而齐、魏果西,是罢齐敝秦也,赵必为天下重国。”

主父曰:“我与三国攻秦,是俱敝也。”曰:“不然。我约三国而告之秦,以未构中山也。三国欲伐秦之果也,必听我,欲和我。中山听之,是我以王因饶中山而取地也。中山不听,三国必绝之,是中山孤也。三国不能和我,虽少出兵可也。我分兵而孤乐中山,中山必亡。我已亡中山,而以余兵与三国攻秦,是我一举而两取地于秦、中山也。”

译文:赵人富丁想让赵国联合齐、魏,楼缓却想让赵国联合秦、楚。富丁担心主父赵武灵王听从楼缓的话,而与秦、楚联合。

赵人司马浅为富丁对赵主父说:“不如和齐国一致行动。如果我们不跟随齐国去进攻秦国,秦、楚两国必然联合进攻韩、魏。韩、魏两国向齐国告急求救,齐国不想攻秦,必然拿赵国不联齐攻素为借口,那末不攻秦的帽子就要戴在赵国头上,而韩、魏必然抱怨赵国。齐国不向西攻秦,韩国必然听从秦国,对抗齐国,韩国对抗齐国而与秦国亲善,必出兵进攻赵国。如果我们与齐国一致行动,而齐国不向西攻秦,韩、魏两国必然与齐国绝交。韩、魏与齐国绝交,他们都会为我所用。而且,我们和齐国一致行动,齐国就不会不向西攻秦。从前,楼缓住在魏国三月,未能拆散齐、魏的邦交。现在我们和齐国采取一致行动,而齐、秦两国果然向西攻秦,这样,齐、秦两国疲惫了,赵国必将成为诸侯中举足轻重的国家。”

赵主父说:“我们和齐、韩、魏三国一道进攻秦国,这都会弄得疲惫不堪。”司马浅说:“不会这样。我联络三国,把赵国未与中山国媾和之事告诉他们。三国决定攻秦,结果他们一定会听从赵国,让赵国和中山国媾和以后再去攻秦,中山国如果同意与赵国媾和,这样,我们以三国的力量使中山国屈服,让它割地;中山国如果不听从,三国必定会与中山国绝交,这样中山国就孤立。三国如果不能使我们与中山国媾和,那末,我们以此为理由,可少出兵攻秦,三国也无话可说。我们一方面进攻中山国,另方面又与三国攻秦,而遭削弱孤立的是中山国,中山国必亡。我们灭亡了中山国,以多余的兵力与三国一道攻秦,这样,我们一举就可以获得秦和中山两国的地盘。”

魏因富丁且合于秦

原文:魏因富丁且合于秦,赵恐,请效地于魏而听薛公。教子欬谓李兑曰:“赵畏横之合也,故欲效地于魏而听薛公。公不如令主父以地资周最,而请相之于魏。周最以天下辱秦者也,今相魏,魏、秦必虚矣。齐、魏虽劲,无秦不能伤赵。魏王听,是轻齐也。秦、魏虽劲,无齐不能得赵。此利于赵而便于周最也。”

译文:魏国想通过富丁与秦国联合。赵国害怕,要求割地给魏国,听命于齐国的薛公。有人告赵人子欬对赵相李兑说:“赵国害怕连横阵线成功,所以要求割地给魏国,而听从薛公之命。您不如让赵主父拿土地去帮助周最,请求魏国任命周最为相国。周最在诸侯中对秦国是很不友好的,如果他做了魏相,魏、秦两国的关系就会产生裂痕;齐、魏两国虽强,可是没有秦国支持,就不能对赵国有所损害。魏国如果不同意任命周最为相国,这就削弱了齐国;秦、魏两国虽强,没有齐国支持,也不能获取赵国。所以,请求魏国任命周最为相国,这样做,既有利于赵国,又有利于周。”

魏使人因平原君请从于赵

原文:魏使人因平原君请从于赵。三言之,赵王不听。出遇虞卿曰:“为入必语从。”虞卿入,王曰:“今者平原君为魏请从,寡人不听。其于子何如?”虞卿曰:“魏过矣。”王曰:“然,故寡人不听。”虞卿曰:“王亦过矣。”王曰:“何也?”曰:“凡强弱之举事,强受其利,弱受其害。今魏求从,而王不听,是魏求害,而王辞利也。臣故曰,魏过,王亦过矣。”

译文:魏国派人到赵国去,通过平原君请求与赵国结成合纵联盟。平原君向赵王谈了三次。赵王不同意。平原君出来后与虞卿相遇,对虞卿说:“您如果进去见赵王,一定要谈到合纵联盟的事。”虞卿入见赵王,赵王说:“现在平原君为魏国请求与赵国结成合纵联盟,我没有同意,你的意见如何?”虞卿说:“魏国错了。”赵王说:“是啊,所以我没有同意。”虞卿说:“大王也错了。”赵王说:“为什么。?”虞卿说:“凡是强国与弱国共事,总是强国得利,弱国受害。现在魏国要求与赵国结成合纵联盟,而您不同意,这是魏国要求受害,而赵国推辞得利。所以我说:‘魏国错了,大王也错了啊。’”

平原君请冯忌

原文:平原君请冯忌曰:“吾欲北伐上党,出兵攻燕,何如?”冯忌对曰:“不可。夫以秦将武安君公孙起乘七胜之威,而与马服之子战于长平之下,大败赵师,因以其余兵围邯郸之城。赵以亡败之余众,收破军之敝守,而秦罢于邯郸之下,赵守而不可拔者,以攻难而守者易也。今赵非有七克之威也,而燕非有长平之祸也。今七败之祸未复,而欲以罢赵攻强燕,是使弱赵为强秦之所以攻,而使强燕为弱赵之所以守。而强秦以休兵承赵之敝,此乃强吴之所以亡,而弱越之所以霸。故臣未见燕之可攻也。”平原君曰:“善哉!”

译文:平原君问门客冯忌说:“我想北伐上党,出兵攻燕,你看怎么样?”冯忌回答说:“不行,当初秦将武安君公孙起乘七战七胜的威势,与马服子赵括战于长平城下,大败了赵军,又以多余兵力包围了赵都邯郸。赵国以七战七败的兵力,收集残兵败将死守邯郸,秦军却被困于邯郸城下,不能攻克。这是因为守城容易而攻城困难啊!现在赵国没有七战七胜的威势,燕国又没有长平的战祸。可是赵国七战七败的困局尚未恢复,又想拿疲弱之兵去进攻强燕,这就等于要弱赵替强秦去进攻燕国,而要强燕固守本国去消耗弱赵的力量,强秦大军就会养精蓄锐乘赵军疲惫之时攻赵。这就象当年强吴之所以亡国,而弱越之所以称霸那样,因此我看不出燕国是可以进攻的。”平原君说:“很好。”

平原君谓平阳君

原文:平原君谓平阳君曰:“公子牟游于秦,且东,而辞应侯。应侯曰:‘公子将行矣,独无以教之乎?’曰:‘且微君之命命之也,臣固且有效于君。夫贵不与富期,而富至;富不与不梁肉期,而梁肉至;梁肉不与骄奢期,而骄奢至;骄奢不与死亡期,而死亡至。累世以前,坐此者多矣。’应侯曰:‘公子之所以教之者厚矣。’仆得闻此,不忘于心。愿君之亦勿忘也。”平阳君曰:“敬诺。”

译文:平原君赵胜对平阳君赵豹说:“公子牟在秦国游历,准备返回魏国,向秦相应侯告辞。应侯说:“公子就要回国了,难道没有什么要指教我的吗?’公子牟说:“您就是不提起,我本来也想说说自己的愚见。人们已经尊贵了,不去追求富裕,福裕也会到来;已经富裕了,不去追求美味佳肴,美味佳肴也会到来;已经享受了美味佳肴,不去追求骄奢,骄奢也会到来;已经骄奢了,不去追求死亡,死亡也会到来。世世代代因为这样而败毁的,实在太多了。应侯说:‘公子对我的这番教导,实在太深刻了。”我听了这番话,要永远铭记在心上。希望您也不要忘记。”平阳君说:“遵命。”

秦攻赵于长平

原文:秦攻赵于长平,大破之,引兵而归。因使人索六城于赵而讲。赵计未定,楼缓新从秦来,赵王与楼缓计之曰:“与秦城何如?不与何如?”楼缓辞让曰:“此非人臣之所能知也。”王曰:“虽然,试言公之私。”楼缓曰:”王亦闻夫公甫文伯母乎?公甫文伯官于鲁,病死。妇人为之自杀于房中者二人。其母闻之,不肯哭也。相室曰:‘焉有子死而不哭者乎?’其母曰:‘孔子,贤人也,逐于鲁,是人不随。今死,而妇人为死者十六人。若是者,其于长者薄,而于妇人厚?’故从母言之,之为贤母也;从妇言之,必不免为妒妇也。故其言一也,言者异,则人心变矣。今臣新从秦来,而言勿与,则非计也;言与之,则恐王以臣之为秦也。故不敢对。使臣得为王计之,不如予之。”王曰:“诺。”

虞卿闻之,入见王,王以楼缓言告之。虞卿曰:“此饰说也。”秦既解邯郸之围,而赵王入朝,使赵郝约事于秦,割六县而讲。王曰:“何谓也?”虞卿曰:“秦之攻赵也,倦而归乎?王以其力尚能进,爱王而不攻乎?”王曰:“秦之攻我也,不遗余力矣,必以倦而归也。”虞卿曰:“秦以其力攻其所不能取,倦而归。王又以其力之所不能攻以资之,是助秦自攻也。来年秦复攻王,王无以救矣。”

王又以虞卿之言告楼缓。楼缓曰:“虞卿能尽知秦力之所至乎?诚知秦力之不至,此弹丸之地,犹不予也,令秦来年复攻王,得无割其内而媾乎?”王曰:“诚听子割矣,子能必来年秦之不复攻我乎?”楼缓对曰:“此非臣之所敢任也。昔者三晋之交于秦,相善也,今秦释韩、魏而独攻王,王之所以事秦必不如韩、魏也。今臣为足下解负亲之攻,启关通敝,齐交韩、魏。至来年而王独不取于秦,王之所以事秦者,必在韩、魏之后也。此非臣之所敢任也。”

王以楼缓之言告。虞卿曰:“楼缓言不媾,来年秦复攻王,得无更割其内而媾。今媾,楼缓又不能必秦之不复攻也,虽割何益?来年复攻,又割其力之所不能取而媾也,此自尽之术也。不如无媾。秦虽善攻,不能取六城;赵虽不能守,而不至失六城。秦倦而归,兵必罢。我以五城收天下以攻罢秦,是我失之于天下,而取偿于秦也,吾国尚利,孰与坐而割地,自弱以强秦?今楼缓曰:‘秦善韩、魏而攻赵者,必王之事秦不如韩、魏也。’是使王岁以六城事秦也,即坐而地尽矣。来年秦复求割地,王将予之乎?不与,则是弃前贵而挑秦祸也;与之,则无地而给之。语曰:‘强者善攻,而弱者不能自守。’今坐而听秦,秦兵不敝而多得地,是强秦而弱赵也。以益愈强之秦,而割愈弱之赵,其计固不止矣。且秦虎狼之国也,无礼义之心。其求无已,而王之地有尽。以有尽之地给无已之求,其势必无赵矣。故曰:此饰说也。王必勿与。”王曰:“诺。”

楼缓闻之,入见于王,王又以虞卿言告之。楼缓曰:“不然。虞卿得其一,未知其二也。夫秦、赵构难,而天下皆说,何也?曰:‘我将因强而乘弱。’今赵兵困于秦,天下之贺战者,则必尽在于秦矣。故不若亟割地求和,以疑天下,慰秦心。不然,天下将因秦之怒,秦赵之敝而瓜分之,赵且亡,何秦之图?王以此断之,勿复计也。”

虞卿闻之,又入见王曰:“危矣,楼子之为秦也!夫赵兵困于秦,又割地求和,是愈疑天下,而何慰秦心哉?是不亦大示天下弱乎?且臣曰勿予者,非固勿予而已也。秦索六城于王,王以五城赂齐。齐,秦之深仇也,得王五城,并力而西击秦也,齐之听王,不待辞之毕也。是王失于齐而取偿于秦,一举结三国之亲,而与秦易道也。”赵王曰:“善!”因发虞卿东见齐王,与之谋秦。

虞卿未反,秦之使者已在赵矣。楼缓闻之,逃去。

译文:秦军在长平进攻赵军,大败了赵军,便引兵返回秦国。随后派人到赵国去,要求割让六个城邑。才与赵国讲和。赵国还没有决策,楼缓刚从秦国来,赵王与楼缓商量,说:“给秦割城,还是不割,哪个有利呢?”楼缓推辞说:“这可不是处在我这种地位的人所能了解的。”赵王说:“即使这样,也请您谈谈个人的想法吧。”楼缓说:“大王可曾听说过鲁大夫公甫文伯的母亲吗?公甫文伯在鲁国做官,病死了,他房中有两个妇人为他自杀,他母亲听说后,不肯哭。管家说:“哪有自己的儿子死了不哭的呢?”他母亲说:‘孔子是贤人,在鲁国被逐,可是公甫文伯不跟随孔子去。现在他死了,他房中有两个妇人为他自杀。象这样,他是对待长者情薄,却对待妇人情重。’这话既是出于母亲之口,她乃是一位贤良的母亲;要是出于妇人之口,一定难免被人称为忌妒的女人。由此看来,同样一句话,因为说话的人不同,表现出的思想感情也不同。我现在刚从秦国来,如果说‘不割’,则不应该这样考虑;如果说‘割’,又怕您认为我在替秦国讲话,所以,我不敢回答。如果要我为大王考虑,不如割城给秦国。赵王说:“好吧!”

辩士虞卿听说后,就去见赵王,赵王把楼缓的话告诉了虞卿。虞卿说:“这不过是花言巧语而已。”赵王说:“为什么?”虞卿说:“秦国进攻赵国是因为打疲了才撤回呢?还是有余力进攻,只因为怜惜您才不进攻呢?”赵王说:“秦国进攻我国,不遗余力,他一定是因为打得疲倦才撤回去的。”虞卿说:“秦国极力进攻赵国,而又一无所得,打疲倦了才撤回,可大王又把秦国力不能得的城邑送给它,这简直是在帮助秦国来攻打自己。明年,秦国再进攻大王,您就会无法挽救了。

赵王又把虞卿的这番话告诉了楼缓,楼缓说:“虞卿能够完全了解秦军具有的战斗力吗?确知秦军力量不够,这么大的弹丸之地如果还不给,假使秦军明年再来进攻,您割的地岂不是不止六城,才能与秦国讲和么?”赵王说:“果真听从您的意见割让六城,您能保证明年秦军不再来进攻了吗?”楼缓答道:“这不是我所敢承担的。从前,韩、赵、魏三国与秦国邦交友好,如今秦国不攻韩、魏,独攻大王,看来您孝敬秦国必定不如韩、魏好。过去赵曾亲秦,而今秦却负赵,向您进攻,我为您作些调解,以打开关塞,疏通货币,好使赵、秦邦交处于韩、魏与秦那样的状况。到了明年,大王还不能与秦友好,那肯定是您孝敬秦国落在韩、魏后面了。这些事也不是我所敢承担的。”

赵王把楼缓的话告诉给虞卿。虞卿说:“楼缓说,不和秦国讲和,明年秦军再来进攻,大王岂不要割让更多的城邑,才能同秦国讲和了吗?现在同秦国讲和,楼缓又不能保证秦军必不再来进攻,这样,即使赵国给秦割让六城,又有何益呢?明年秦军再来进攻,若又割给他力不能得的城邑,是他讲和,这样做简直是自取灭亡,还不如不同秦国讲和。秦国虽然善攻,但也不可能夺得六城,赵国虽然不能守,但也不致失去六城,秦军攻倦而归,必会休兵。我们再拿出五城去联合诸侯,进攻疲困的秦军。这样,我们在诸侯那里失去的,就可从秦国得到补偿。我们还是有利。这同坐等割地削弱自己、增强秦国,哪个好些呢?现在楼缓说:‘秦国对韩、魏友好,却进攻赵国,一定是大王孝敬秦国不如韩、魏好,’这简直是要大王每年拿出六城去讨好秦国,依此说来,赵地眼看就会丧失殆尽了。明年秦军再要求割地,大王准备给他吗?若不给,那末前功尽弃,又招来秦兵的战祸;给他,就没地可给了。常言说:‘强者善攻,弱者不能自守。’现在坐等受命于秦,秦军不劳攻战就可多得土地,这简直是在增强秦国、削弱赵国自己,去增强更加强大的秦国、削弱更加疲弱的赵国。采取这种计策,结局就会没完没了,况且,秦国是个虎狼般贪戾的国家,无礼义之心。它的要求没有穷尽,而您的土地有限,以有限的土地,去满足无穷无尽的要求,赵国势必只有灭亡了。所以说:‘楼缓这些话是花言巧语。’您一定不要割地。”赵王说:“行。”?

楼缓得知虞卿的话后,又去拜见赵王,赵王又把虞卿的话告诉他,楼缓说:“不对。虞卿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秦、赵交战,诸侯都高兴,这是为什么?回答是:“我们要借助强者去战胜弱者。’现在赵军被秦军所困,诸侯中庆贺胜利的人,必定都在秦国。所以,您不如亟力割地求和,以迷惑诸侯,安定秦国。否则,诸侯们将借助秦国的强大,对赵国趁火打劫,来瓜分赵国。赵国就快灭亡了,哪里还能对付秦国呢?大王就这样决定吧,不要再考虑了。”

虞卿听说后,又去拜见赵王,说:“楼缓完全是在为秦国打算,这太危险了。赵军已被秦军所困,还要割地言和,这只会使诸侯更加迷惑,怎能定安秦国呢?这不也在诸侯面前公开暴露自己软弱吗?而且我说不割,不是简单地不割。秦国向大王索取六城,大王把五城送给齐国。齐国是秦国的大敌,得了您的五城,不等把话说完,定会与您联合攻秦,听命于您。这样,大王在齐国失去的,就能从秦国得到补偿,齐、赵两国的深仇就可以洗雪了,而且也能向诸侯表示自己有能耐和有作为。大王这样宣扬出去,当赵军还未到秦国边境,我就可以见到秦国将送给赵国重礼,反而要和赵国讲和。秦国要讲和,韩、魏两国知道后,一定会都来尊重大王,他们尊重大王,就定会拿出贵重的珍宝来献给大王。这样,您一举而与齐、魏、韩三国结成友好联盟,从而改变了以前跟秦国的地位和形势。”赵王说:“很好。”于是派虞卿去拜见齐王,与他策划,共同谋秦。

虞卿还没有从齐国返回,秦国使者已到赵国。楼缓听说后,便从赵国逃跑了。

秦攻赵平原君使人请救于魏

原文:秦攻赵,平原君使人请救于魏。信陵君发兵至邯郸城下,秦兵罢。

虞卿为平原君请益地,谓赵王曰:“夫不斗一卒,不顿一戟,而解二国患者,平原君之力也。用人之力,而忘人之功,不可。”赵王曰:“善。”将益之地。

公孙龙闻之,见平原君曰:“君无覆军杀将之功,而封以东武城。赵国豪杰之士,多在君之右,而君为相国者以亲故。夫君封以东武城不让无功,佩赵国相印不辞无能,一解国患,欲求益地,是亲威受封,而国人计功也。为君计者,不如勿受便。”平原君曰:“谨受命。”乃不受封。

译文:秦国进攻赵国,平原君赵胜派人去魏国求救。魏国信陵君无忌出兵到邯郸城下,秦国才撤兵。

虞卿请求给平原君增加封地,他对赵王说:“您不费一兵一卒,不损一件武器,就消除了国家的祸患,这是平原君的功劳啊。得了人家的力,却忘掉人家的功劳,这可不行。”赵王说:“好。”于是准备给平原君增加封地。

公孙龙听说后,去见平原君,说:“您当初没有立下败军杀将的功劳,却封给了您东武城,赵国有才能的豪杰大多比您强,可是您高居相国之位,这是因为您和赵王有亲属关系的缘故。给您封在东武城,您不因无功百谦让;让您佩带相国印,您也不因无能而推辞;一旦消除国家祸患之后,您又要求增加封地。这意味着亲戚可以无功而受封;普通人定要计功才能受封。为您考虑,不如不接受封地对您有利。”平原君说:“敬遵您的教导。”因此他没有接受封地。

秦赵战于长平

原文:秦、赵战于长平,赵不胜,亡一都尉。赵王召楼昌与虞卿曰:“军战不胜,尉复死,寡人使卷甲而趋之,何如?”楼昌曰:“无益也,不如发重使而为媾。”虞卿曰:“夫言媾者,以为不媾者军必破,而制媾者在秦。且王之论秦也,欲破王之军乎?其不邪?”王曰:“秦不遗余力矣,必且破赵军。”虞卿曰:“王聊听臣,发使出重宝以附楚、魏。楚、魏欲得王之重宝,必入吾使。赵使入楚、魏,秦必疑天下合从也,且必恐。如此,则媾乃可为也。”

赵王不听,与平阳君为媾,发郑朱入秦,秦内之。赵王召虞卿曰:“寡人使平阳君媾秦,秦已内郑朱矣,子以为奚如?”虞卿曰:“王必不得媾,军必破矣,天下之贺战胜者皆在秦矣。郑朱,赵之贵人也,而入于秦,秦王与应侯必显重以示天下。楚、魏以赵为媾,必不救王。秦知天下不救王,则媾不可得成也。”

赵卒不得媾,军果大败。王入秦,秦留赵王而后许之媾。

译文:秦、赵两国在长平交战,赵军未能战胜,死了一位都尉。赵王召见楼缓之弟楼昌和虞卿,对他们说:“我军不胜,又死了一位都尉,我想下令全军紧束铠甲,去偷袭秦军,你们的意见如何?”楼昌说:“这没有用,您不如派特使去与秦国讲和。”虞卿说:“那些主张和谈的人,认为不与秦国讲和,赵军必败。而掌握和谈的主动权却在秦国,大王估计秦国是想打败赵军呢?还是不想打败?”赵王说:“秦国不遗余力,一定想要打败赵军。”虞卿说:“大王且听我的,您派出使臣,携带贵重的宝器,去亲附楚、魏,楚、魏两国都想得到大王的贵重宝器,一定会接待我们的使臣。赵国的使臣到了楚、魏,秦国必定会怀疑诸侯组织了合纵阵线,必定有所畏惧。这样,去与秦国和谈,才能成功。”

赵王不听虞卿的计谋,与平阳君赵豹决定跟秦国议和,并派贵人郑朱去秦国。秦国接待了郑朱。赵王召见虞卿,说:“我让平阳君与奏国议和,秦国已经接待了使臣郑朱,你认为和谈的结果会如何呢?”虞卿说:“大王和谈一定得不到成功,赵军一定会被打败,诸侯中庆贺战胜的人,会都在秦国。郑朱是赵国的贵人,去到秦国,秦王和应侯范睢也一定会大张旗鼓,郑重其事地向诸侯宣传。楚、魏以为赵国已和秦国媾和,必不会出兵救援。秦国得知诸侯不来救赵。和谈就肯定不会成功。”

赵、秦和谈终究未能成功,赵军果然被打得大败。赵王到了秦国,秦国留下赵王,然后才同意媾和。

秦围赵之邯郸

原文:秦围赵之邯郸。魏安釐王使将军晋鄙救赵。畏秦,止于荡阴,不进。魏王使客将军新垣衍间入邯郸,因平原君谓赵王曰:“秦所以急围赵者,前与齐湣王争强为帝,已而复归帝,以齐故。今齐湣王已益弱。方今唯秦雄天下,此非必贪邯郸,其意欲求为帝。赵诚发使尊秦昭王为帝,秦必喜,罢兵去。”平原君犹豫未有所决。

此时鲁仲连适游赵,会秦围赵。闻魏将欲令赵尊秦为帝,乃见平原君曰:“事将奈何矣?”平原君曰:“胜也何敢言事?百万之众折于外,今又内围邯郸而不能去。魏王使将军辛垣衍令赵帝秦,今其人在是,胜也何敢言事!”鲁仲连曰:“始吾以君为天下之贤公子也,吾乃今然后知君非天下之贤公子也。梁客辛垣衍安在?吾请为君责而归之。”平原君曰:“胜请召而见之与先生。”平原君遂见辛垣衍曰:“东国有鲁仲连先生,其人在此,胜请为绍介而见之于将军。”辛垣衍曰:“吾闻鲁仲连先生,齐国之高士也。衍,人臣也,使事有职。吾不愿见鲁仲连先生也。”平原君曰:“胜已泄之矣。”辛垣衍许诺。

鲁仲连见辛垣衍而无言。辛垣衍曰:“吾视居北围城之中者,皆有求于平原君者也。今吾视先生之玉貌,非有求于平原君者,曷为久居此围城之中而不去也?”鲁仲连曰:“世以鲍焦无从容而死者,皆非也。今众人不知,则为一身。彼秦者,弃礼义而上首功之国也。权使其士,虏使其民。彼则肆然而为帝,过而遂正于天下,则连有赴东海而死矣。吾不忍为之民也!所为见将军者,欲以助赵也。”辛垣衍曰:“先生助之奈何?”鲁仲连曰:“吾将使梁及燕助之。齐、楚则固助之矣。”辛垣衍曰:“燕则吾请以从矣。若乃梁,则吾乃梁人也,先生恶能使梁助之耶?”鲁仲连曰:“梁未睹秦称帝之害故也,使梁睹秦称帝之害,则必助赵矣。”辛垣衍曰:“秦称帝之害将奈何?”鲁仲连曰:“昔齐威王尝为仁义矣,率天下诸侯而朝周。周贫且微,诸侯莫朝,而齐独朝之。居岁余,周烈王崩,诸侯皆吊,齐后往。周怒,赴于齐曰:‘天崩地坼,天子下席。东藩之臣田婴齐后至,则斮之!’威王勃然怒曰:‘叱磋,而母婢也。’卒为天下笑。故生则朝周,死则叱之,诚不忍其求也。彼天子固然,其无足怪。”辛垣衍曰:“先生独未见夫仆乎?十人而从一人者,宁力不胜、智不若耶?畏之也。”鲁仲连曰:“然梁之比于秦若仆耶?”辛垣衍曰:“然。”鲁仲连日:“然吾将使秦王烹醢梁王。”辛垣衍怏然不悦曰:“嘻!亦太甚矣,先生之言也。先生又恶能使秦王烹醢梁王?”鲁仲连曰:“固也,待吾言之。昔者,鬼侯之鄂侯、文王,纣之三公也。鬼侯有子而好,故入之于纣,纣以为恶,醢鬼侯。鄂侯争之急,辨之疾,故脯鄂侯。文王闻之,喟然而叹,故拘之于牖里之车,百日而欲舍之死。曷为与人俱称帝王,卒就脯醢之地也?齐闵王将之鲁,夷维子执策而从,谓鲁人曰:‘子将何以待吾君?’鲁人曰:‘吾将以十太牢待子之君。’维子曰:‘子安取礼而来待吾君?彼吾君者,天子也。天子巡狩,诸侯辟舍,纳筦键,摄衽抱几,视膳于堂下,天子已食,退而听朝也。’鲁人投其籥,不果纳,不得入于鲁。将之薛,假涂于邹。当是时,邹君死,闵王欲入吊。夷维子谓邹之孤曰:‘天子吊,主人必将倍殡柩,设北面于南方,然后天子南面吊也。’邹之群臣曰:‘必若此,吾将伏剑而死。’故不敢入于邹。邹、鲁之臣,生则不得事养,死则不得饭含。然且欲行天子之礼于邹,鲁之臣,不果纳。今秦万乘之国,梁亦万乘之国。俱据万乘之国,交有称王之名,睹其一战而胜,欲从而帝之,是使三晋之大臣不如邹、鲁之仆妾也。且秦无已而帝,则且变易诸侯之大臣。彼将夺其所谓不肖,而予其所谓贤;夺其所憎,而与其所爱。彼又将使其子女谗妾为诸侯妃姬,处梁之宫,梁王安得晏然而已乎?而将军又何以得故宠乎?”

于是辛垣衍起,再拜谢曰:“始以先生为庸人,吾乃今日而知先王为天下之士也。吾请去,不敢复言帝秦。”秦将闻之,为却军五十里。

适会魏公子无忌夺晋鄙军以救赵击秦,秦军引而去。于是平原君欲封鲁仲连。鲁仲连辞让者三,终不肯受。平原君乃置酒,酒酣,起前以千金为鲁仲连寿。鲁仲连笑曰:“所贵于天下之士者,为人排患、释难、解纷乱而无所取也。即有所取者,是商贾之人也,仲连不忍为也。”遂辞平原君而去,终身不复见。

译文:秦国围攻赵都邯郸,魏安禧王派将军晋鄙领兵救赵,因惧怕秦国,就把军队驻扎在赵、魏两国交界的荡阴,按兵不进。

魏王派客将军辛垣衍秘密去到赵都邯郸,通过平原君赵胜告诉赵王说:“秦国之所以加紧围攻赵国,是因为以前秦王与齐闵王争夺皇帝的尊位,以后又因为齐王放弃帝号,秦王也不得不放弃帝号,由于齐王的缘故,秦王没有获得皇帝的尊位。现在齐国的国势比闵王时更加衰弱。当前,只有秦国称雄天下,它攻赵不是贪图邯郸,他的意思是要求得到皇帝的尊位,赵王果真派使臣拥戴秦王称帝,秦王一定会很高兴,也就会撤兵离去。”平原君很犹豫,尚未决定。

这时齐人鲁仲连正好来到赵都邯郸,碰上秦军正围攻邯郸。他听说魏国要让赵国拥戴秦王称帝,就会会见平原君,问他:“战事怎么样了?”平原君说:“我怎么敢谈战事呢?百万大军已毁在国外,现在邯郸被围又不能解。魏王派将军辛垣衍要赵国拥戴秦王称帝,辛垣衍就在这里。我怎么还敢谈战事呢?”鲁仲连说:“当初,我认为您是天下贤能的公子,现在我才知道您并不是天下贤能的公子。魏国客人辛垣衍在哪儿呢?让我为您责令他回去。”平原君说:“让人介绍他来见先生。”平原君就会见辛垣衍,说:“齐国鲁仲连先生在这里,让我介绍他来会见将军。”辛垣衍说:“我听说鲁连仲连先生是齐国品德高尚之士;我是人臣,出使贵国,公务在身,我不想会见鲁仲连先生。”平原君说:“我已经把您在这里的事告诉他了。”辛衍才答应会见鲁仲连。

鲁仲连见到辛垣衍,一言不发。辛垣衍说:“我看住在这座围城里的人,都是有求于平原君的。但看先生的样子,并不象有求于平原君,为什么您要久待在这座围城里不离开呢?”鲁仲连说:“一般人都认为鲍焦是因为心胸狭窄才死的,这都不对。大家不了解他,以为他是为了个人打算。那个秦国,是一个抛弃礼义只重战功的国家,对待士人,耍尽手腕,把老百姓当奴隶使用;如果秦王肆无忌惮地要做皇帝,甚而竟然统治了天下诸侯,我宁愿跳入东海而死,也不能做他的顺民!我之所以要求会见将军,是想来帮助赵国。”辛垣衍说:“先生怎样来帮助赵国呢?”鲁仲连说:“我要魏国和燕国来帮助它,齐、楚两国本来就要帮助赵国的。辛垣衍说:“燕国吗,我想他是会听从您的;至于魏国,我就是魏国人,先生怎么能使魏国会帮助赵国呢?”鲁连仲说:“只因魏国还没有看到秦国称帝的危害,如果魏国看到这种危害,就一定会来帮助赵国。”辛垣衍说:“秦国称帝有什么危害呢?”鲁仲连说:“从前,齐威王曾经实行过仁义之道,率领天下诸侯去朝拜周天子,当时周天子既贫且弱,诸侯都不愿去朝拜,只有齐国去朝拜。一年多以后,周烈王死了,诸侯都去吊丧,齐国最后才到。周王生气,在讣告中对齐国说:‘周天子驾崩了,新君离宫睡席守丧,东藩之臣田婴齐却晚到,将他斩首。’齐威王知道后大发雷霆,说:“呸,你妈的那个贱婢!”他这样说,终于被诸侯所耻笑。所以,在周天子生前就去朝拜他;死了,就去斥骂他,这实在是因为威王受不了周王对他的苛求,天子本来就是这样任意地作威作福,这也不足为怪。”

辛垣衍说:“先生难道没有见过仆人吗?十个仆人得听从一个主人的。这哪里是因为仆人力量不够,智力不如呢?乃是因为害怕主人。”鲁仲连说:“那末魏国和秦国乃是仆人和主人的关系罗?”辛垣衍说:“是的。”鲁仲连说:“既然这样,我就要让秦王去烹杀魏王,把他剁成肉酱。”辛垣衍很不高兴地说:“嗬,您说的也太过分了。先生又怎么能让秦王烹杀魏王,把他剁成肉酱呢?”鲁仲连说:“当然,您听我说:从前鬼侯、鄂侯和文王都是纣王的三个诸侯。鬼侯有个女儿很美丽,因此献给了纣王,纣王以为她难看,就把鬼侯处以剁成肉酱的酷刑。鄂侯一再规劝纣王,竭力为鬼侯辩护,纣王又把鄂侯杀死,做成了肉干。文王听说后,悲痛地长叹一声,于是纣王就把文王在牖里囚禁了一百天,要置文王于死地。秦国和魏国都是平等的称王的国家,为什么魏国竟然心甘情愿地居于被杀做成肉干、剁成肉酱的地位呢?

“齐闵工要去鲁国,闵王的侍从夷维子拿着马鞭跟在后面。他对鲁国人说:“你们准备怎样来迎接我们的国君呢?”鲁国人说:‘我们准备用牛、羊、猪各十只来款待你们的国君。’夷维子说:“你们怎能用这样的礼节款待我们的国君呢?我们的国君是天子。天子视察诸侯国,诸侯应当离开宫室,让给天子,自己避居在外,要交出钥匙,铺好床席,放好倚身的玉几,在旁侍候天子吃饭;等天子吃完饭,再去上朝听政。’鲁国人听完后,便锁上城门,拒绝齐闵工入境,所以他没能到鲁国去。他又准备借道邹国,到薛国去。当时,邹国的国君刚死,齐闵王想要去吊丧。夷维子对已故邹君的儿子说:‘天子来吊唁诸侯,主人一定要把灵柩移到相反的方位去,放在坐南朝北的地方,然后好让天子面向南方吊丧。’邹国的群臣说:‘如果一定要这样做,我们就都伏剑自杀。’所以,齐闵王又不敢进入邹国。邹、鲁这两个小国的大臣,在国君活着时,他们未能很好奉养,当国君死了,穷得不能饭含。可是,当齐国想让邹、鲁之臣对齐王行天子之礼时,竟拒绝齐闵王入境。现在秦国是万乘大国,魏国也是万乘大国,两国都是万乘大国,彼此都有称王的名分。看秦国打了一次胜仗,就顺从他尊他为帝。这么说来,堂堂韩、赵、魏三国的大臣竟连小国邹、鲁之臣都不如了啊!?

“况且秦国不达到称帝的目的决不罢休,到那时,他就要撤换诸侯的大臣,撤换那些他认为不称职的,任命他认为称职的;撤换他所讨厌的,任命他所喜爱的。他还会让他的女儿及善进谗言的贱女人去做诸侯的妻妾,住在魏宫。魏王能够就这样平安无事地过日子吗?而将军又哪能得到过去魏王那样的宠信呢?”

于是辛垣衍起身,再三拜谢,说:“当初我认为先生是个庸人,现在才了解您是天下有才之士啊!我现在就要离开这里,不敢再提起尊秦为帝的事了。”

秦将听说辛垣衍被鲁仲连说服了,因此军队后退五十里,正赶上魏公子无忌夺了魏将晋鄙的军权,救赵攻秦,秦军就撤退而去。

在这时,平原君想封赏鲁仲连,鲁仲连再三辞谢,始终不肯接受。平原君就设宴款待他,当酒兴正浓时,平原君起身,上前,将千金重礼献给鲁仲连致敬。鲁仲连笑着说:“天下的贤士可贵之处,就在于为人家排除祸患,解决困难,平息纠纷,而不取报酬。如果接受人家的报酬,这不就成了唯利是图的商人吗?我鲁仲连是不能这样做的。”他便辞别平原君而去,毕生再没有与平原君相见。

说张相国

原文:说张相国曰:“君安能少赵人,而令赵人多君?君安能憎赵人,而令赵人爱君乎?夫胶漆,至韧也,而不能合远;鸿毛,至轻也,而不能自举。夫飘于清风,则横行四海。故事有简而功成者,因也。今赵万乘之强国也,前漳、滏,右常山,左河间,北有代,带甲百万,尝抑强齐,四十余年而秦不能得所欲。由是观之,赵之于天下也不轻。今君易万乘之强赵,而慕思不可得之小梁,臣窃为君不取也。”君曰:“善。”自是之后,众人广坐之中,未尝不言赵人之长者也,未尝不言赵俗之善者也。

译文:有人规劝赵国的张相国说:“您怎么能对赵国人感情淡薄,而要求他们对您感情深厚呢?您怎么能讨厌赵国人,而要求他们喜爱您呢?胶和漆是最粘的东西,但不能把两个距离很远的东西粘合在一起;大雁的羽毛最轻,但不能自己举起自己,只有借着清风才能飘行于四海。所以,即使是任何一件很简单的事情,要能成功,总得借助于客观条件。现在赵国是万乘的强国,前有漳、滏二水,右有常山,左有河间,北有代邵,战士百万,曾遏制强齐四十多年,秦国也不能为所欲为。由此看来,赵国在诸侯中并不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国家。现在您轻视万乘的强国赵国,却羡慕不可预料的弱国魏国,我实在不敢苟同。张相国说:“好。”从此以后,他在大庭广众之中,总是要说到赵国人的长处,总是要赞扬赵国人的美俗。

郑同北见赵王

原文:郑同北见赵王。赵王曰:“子南方之传士也,何以教之?”郑同曰:“臣南方草鄙之人也,何足问?虽然,王致之于前,安敢不对乎?臣少之时,亲尝教以兵。”赵王曰:“寡人不好兵。”郑同因抚手仰天而笑之曰:“兵固天下之狙喜也,臣故意大王不好也。臣亦尝以兵说魏昭王,昭王亦曰:‘寡人不喜。’臣曰:“王之行能如许由乎?许由无天下之累,故不受也。今王既受先王之传;欲宗庙之安,壤地不削,社稷之血食乎?’王曰:‘然。’今有人操随侯之珠,持丘之环,万金之财,时宿于野,内无孟贲之威,荆庆之断,外无弓弩之御,不出宿夕,人必危之矣。今有强贪之国, 临王之境,索王之地,告以理则不可,说以义则不听。王非战国守圉之具,其将何以当之?王若无兵,邻国得志矣。”赵王曰:“寡人请奉教。”

译文:楚人郑同北上去拜见赵王,赵王说:“您是南方的儒家学者,有何见教?”郑同说:“我是南方荒蛮鄙陋之人,有什么值得问我的?即使如此,大王既然问到了,我怎么敢不回答呢?我年轻的时候,父亲曾经教我用兵,……”赵王打断了他的话,说:“我不喜欢用兵。”郑同拍手仰天大笑起来,说:“用兵本来是天下的大害,我本来就猜想大王会不喜欢的。我也曾经拿用兵的事去劝说过魏昭王,昭王也说:‘我不喜欢。’我就说:‘大王所做所为能比得上许由吗?许由心中无世俗,名利的牵累,所以尧帝把天下让给他时,他不接受。现在大王已经继承了先王的王位,您想要宗庙平安无事、国土不被侵略、国家永远保住吗?’昭王说:‘对啊!’现在有人拿着随侯之珠,握着百丘之环,揣着万金之财,独自在野外住宿,他既没有象古代勇士孟贲那样威武、荆庆那样果敢,又没有弓弩用来防卫,不过一夜,他必定危险。现在已有强大又贪婪的国家,进逼大王边境,向您索取领土。给他讲道理,不行;和他论道义,也不听,您如果没有卫国御敌的武器设备,又如何能对付他呢?大王如果没有军事力量,邻国就可以为所欲为了。”赵王说:“我敬受您的教导。”

建信君贵于赵

原文:建信君贵于赵。公子魏牟过赵,赵王迎之,顾反至坐,前有尺帛,且令工以为冠。工见客来也,因辟。赵王曰:“公子乃驱后车,幸以临寡人,愿闻所以为天下。”魏牟曰:“王能重王之国若此尺帛,则王之国大治矣。”赵王不说,形于颜色,曰:“先王不知寡人不肖,使奉社稷,岂敢轻国若此?”魏牟曰:“王无怒,请为王说之。”曰:“王有此尺帛,何不令前郎中以为冠?”王曰:“郎中不知为冠。”魏牟曰:“为冠而败之,奚亏于王之国?而王必待工而后乃使之。今为天下之工,或非也,社稷为虚戾,先王不血食,而王不以予工,乃与幼艾。且王之先帝,驾犀首而骖马服,以与秦角逐。秦当时适其锋。今王憧憧,乃辇建信以与强秦角逐,臣恐秦折王之椅也。”

译文:建信君在赵国的地位尊贵。魏国的公子魏牟经过赵国,赵王出去迎接他。回宫后,看见座前放着一块绸子,正让工匠为他做帽子。工匠见有客人进来,就避开了。赵王说:“幸蒙公子驾临敝国,很想听您谈谈治国的道理。”魏牟说:“大王如果能象重视这块绸子一样地重视治国,那末您的国家就会治理得很好了。”赵王听了很不高兴,而且表露在脸色上,他说:“先王不了解我无能,让我来掌管国家大事,我怎么敢这样轻率地对待国家大事呢?”魏牟说:“大王不要生气,请让我来为您说明。”于是他说:“大王有这么一块绸子,为什么不让您的侍从给您做帽子呢?”赵王说:“我的侍从不会做帽子。”魏牟说:“如果让他们为您做帽子,做坏了,对您的国家又有什么损害呢?可是,大王一定要工匠然后才用他们。现在您对待治理国家的‘工匠’却不是像对待‘制帽工匠’那样,象这样做法,国家就会被人践踏成为废墟,宗庙也就不可能再继续祭祀。然而,大王却不把国家大事交给真正能治理好国家的人,竟然交给了被您宠信的近臣。况且大王的先祖拥有犀首,马服这样能谋善战的大臣,足以和秦国争雌雄,秦国相当也和赵国势均力敌。现在大王却与建信君来来往往同车,而要与强秦争雌雄,我担心秦国会毁掉您赵国啊!”

卫灵公近雍疽弥子瑕

原文:卫灵公近雍疸、弥子瑕。二人者,专君之势以蔽左右。复涂侦谓君曰:“昔日臣梦见君。”君曰:“子何梦?”曰:“梦见灶君。”君忿然作色曰:“吾闻梦见人君者,梦见日。今子曰梦见灶君而言君也,有说则可,无说则死。”对曰:“日,并烛天下者也,一物不能蔽也。若灶则不然,前之人炀,则后之人无从见也。今臣疑人之有炀于君者也,是以梦见灶君。”君曰:“善。”于是因废雍疸、弥子瑕,而立司空狗。

译文:卫灵公宠爱宦官雍疽和宠臣弥子瑕,他们两人就挟持了君权,蒙蔽左右,使下情不能上达。有个杂技艺人对卫灵公说:“前几天,我做了一个梦,现在果然见到君王了。”卫灵公说:“您梦见了什么?”回答说:“我梦见了灶君。”卫灵公听了怒形于色,说:“我听说,见到了人君,就会梦见太阳。现在您说梦见了灶君,就见到君王,真是岂有此理!如有道理可说,那就算了,没有道理可说,就判处你死刑。”这位杂技艺人回答说:“太阳普照大地,任向东西也遮蔽不了。象灶,就不同了。有人在灶口烧火,他遮住了火。后面的人就烧不到火。我现在很怀疑,有人也象在灶口烧火一样,蒙蔽君王啊,因此我梦见了灶君。”卫灵公听后,说:“很好。”于是就废黜了雍疽,弥子瑕,而任用了司空狗。

或谓建信君

原文:或谓建信:“君之所以事王者,色也。葺之所以事王者,知也。色老而衰,知老而多。以日多之知而逐衰之色,君必困矣。”建信君曰:“奈何?”曰:“并骥而走者,五里而罢;乘骥而御之,不倦而取道多。君令葺乘独断之车,御独断之势,以居邯郸;令之内治国事,外刺诸侯,则葺之事有不言者矣。君因言王而重责之,葺之轴今折矣。”建信君再拜受命,入言于王,厚任葺以事能,重责之。未期年而葺亡走矣。

译文:有人对建信君说:“您侍奉大王靠的是美色;葺侍奉大王,却靠的是才智。人们年纪大了,美色就会衰退,才智却会增长。拿与日俱增的才智和与日衰退的容颜去竞争,您肯定会陷入困境,走投无路。”建信君说:“那可怎么办?”回答说:“比方,和千里马一道奔驰,跑五里就会疲惫不堪;乘上千里马拉的车子,既不会疲倦,跑的路程又多。您就让葺待在国都邯郸,独立地进行工作,对内外理国家大事,对外与各国诸侯周旋。这样,失败、垮台的命运就会落在他的头上。您就对大王说,委派葺以重任,葺一定会垮台的。”建信君听后,再次拜谢,接受了他的教导,入宫去告诉大王,大王派给葺繁重的任务,并严格地要求他,不到一年,葺就逃跑了。

苦成常谓建信君

原文:苦成常谓建信君曰:“天下合从,而独以赵恶秦,何也?魏杀吕遗,而天下交之。今收河间,于是与杀吕遗何以异?君唯释虚伪疾,文信犹且知之也。从而有功乎,何患不得收河间?从而无功乎,收河间何益也?”

译文:苦成常对赵国的宠臣建信君说:“诸侯组织合纵联盟来对抗秦国,为什么秦国偏偏对赵国仇恨最深呢?魏国杀了秦臣吕遗,诸侯却与魏国友好,现在赵国要收回河间,诸侯却组织合纵联盟,这与从前魏国杀了秦臣吕遗又有什么不同呢?您虽然不顾秦、赵之间的矛盾,假托有病,可是,赵国要收回河间的意图,文信侯昌不韦还是会了解的。如果合纵能够成功,还怕不能收回河间吗?如果合纵不能成功,收回河间又有什么用呢?”

希写见建信君

原文:希写见建信君。建信君曰:“文信侯之于仆也,甚无礼。秦使人来仕,仆官之丞相,爵五大夫。文信侯之于仆也,甚矣其无礼也。”希写曰:“臣以为今世用事者,不如商贾。”建信君悖然曰:“足下卑用事者而高商贾乎?”曰:“不然。夫良商不与人争买卖之贾,而谨司时。时贱而买,虽贵而贱矣;时贵而卖,虽贱已贵矣。昔者文王之拘于牖里,而武王羁于玉门,卒断纣之头而县于太白者,是武王之功也。今君不能与文信侯相伉以权,而责文信侯少礼,臣窃为君不取也。”

译文:希写去拜见建信君,建信君对他说:“秦相文信侯吕不韦对我太无礼了。秦国派人来赵国求官做,我让他做了丞相,给他五大夫的爵位,可文信侯对我,实在是太无礼了。”希写说:“我认为现在的执政者,连商人都不如。”建信君怒气冲冲地说:“您是要蓄意贬低执政者,去抬高商人吗?”希写说:“不是这样。高明的商人不去与人争论价格,而是仔细观察、等待物价涨落的时机。当物价贱的时候就买进,即使这时贱一点,也是贱物;当物价贱的时候就买进,即使这时贵一点,也是贱的;当物价贵的时候就卖出,即使这时贱一点,也是贵的。从前,周文王被商纣王囚禁在牖里,周武王被商纣王拘禁在玉门,还是割下了纣王的脑袋,悬挂在大白旗上!?这是周武王的功劳。现在,您在权力是无力与文信侯对抗,却又责怪文信侯做事欠礼,我对您实在不敢苟同。

魏魀谓建信君

原文:魏魀谓建信君曰:“人有置系蹄者而得虎。虎怒,决蹯而去。虎之情,非不爱其蹯也。然而不以环寸之蹯害七尺之躯者,权也。今有国,非直七尺躯也。而君之身于王,非环寸之蹯也。愿公之熟图之也。”

译文:魏魀对建信君说:“有人设置绳索为机以捕捉野兽,可是却捉住了老虎,虎大怒,挣断脚掌逃跑了。老虎的心情,不是不爱惜自已的脚掌。然而它不因为这一寸大小的脚掌,去伤害七尺大小的身体,这是衡量利害轻重的结果。如今拥有一个国家,不只是七尺大小的身躯。而您的身体对于君王来说,并不是一寸大小的脚掌。希望您认真考虑这些事。”

秦攻赵鼓铎之音闻于北堂

原文:秦攻赵,鼓铎之音闻于北堂。希卑曰:“夫秦之攻赵,不宜急于如此。’此召兵也。必有大臣欲衡者耳。王欲知其人,旦日赞群臣而访之,先言横者,则其人也。”建信君果先言横。

译文:秦国进攻赵国,击铎的声音在城内的屋里都可以听见。希卑说:“秦国进攻赵国,也不该如此急迫,这击铎之声恐怕是内奸在以击铎为信号。可见大臣中一定有主张与秦国连横的人。大王想要知道这人是谁,明天可召集群臣共同商议,那个首先提出连横的人,就是这个内奸。”建信君果然首先提出连横主张。

齐人李伯见孝成王

原文:齐人李伯见孝成王。成王说之,以为代郡守。而居无几何,人告之反。孝成王方馈,不坠食。无几何,告者复至,孝成王不应。已,乃使使者言:“齐举兵击燕,恐其以击燕为名,而以兵袭赵,故发兵自备。今燕、齐已合,臣请要其敝,而地可多割。”自是之后,为孝成王从事于外者,无自疑于中者。

译文:齐人李伯去见赵孝成王,赵孝成王很喜欢他,便任命他代郡郡守,李伯就任了郡守之职。没有多久,有人报告李伯谋反。孝成王正在吃饭,无动于衷,继续吃饭。又没有多久,那个人又来报告,孝成王不予理睬。以后,李伯就派使者报告孝成王,说:“齐国派兵进攻燕国,我担心他们以进攻燕国为名,用兵袭击,所以派自卫。现在,燕、齐两国已交战,我要求乘两国疲惫之机,先发制人,这就可以多割得土地。”从此以后,凡被孝成王派出的官员,都相信孝成王不会怀疑自己

作文三:《战国策·赵策阅读答案》1700字

阅读下面的文言文,完成问题。

秦围赵之邯郸。魏安羞王使将军晋鄙救赵,畏秦,止于荡阴不进。魏王使客将军辛垣衍间入邯郸,因平原君谓赵王曰:“赵诚发使尊秦昭王为帝,秦必喜,罢兵去。”平原君犹豫未有所决。

此时(齐人)鲁仲连适游赵,闻魏将欲令赵尊秦为帝,乃见平原君曰:“事将奈何矣?”平原君曰:“胜也何致言事!前之四十万之众折于外,今又内围邯郸而不能去。魏王使客将军辛垣衍令赵帝秦,今其人在是,胜也何敢言事!”鲁仲连曰:“梁客辛垣衍安在?吾请为君责而归之。”

鲁仲连见辛垣衍而无言。辛垣衍曰:“先生独未见夫仆乎?十人而从一人者,宁力不胜智不若耶?畏之也!”鲁仲连曰:“然梁之比于秦,若仆邪?”辛垣衍曰:“然。”鲁仲连曰:“然吾将使秦王烹醢梁王。”辛垣衍怏然不悦曰:“嘻,亦太甚矣,先生之言也!先生又恶能使秦王烹醢①梁王?”鲁仲连曰:“固也。待吾言之。昔考,鬼侯、鄂侯、文王,纣之三公也,鬼侯有子而好,故入之于纣,纣以为恶,醢鬼侯。鄂侯争之急,辨之痰,故脯鄂侯。文王闻之,喟然而叹,故拘之于牖里之库。曷为与人俱称王,卒就脯醢之地也?秦与纣无异也!”

辛垣衍无言,鲁仲连曰:“昔者齐王将之薛,假涂于邹。夷维子执策而从。当是时,邹君死,齐王欲入吊。夷维子谓邹子孤曰:'天子吊,主人必将倍殡柩,设北面于南方,然后天子南面吊也。'邹之群臣曰:'必若此,吾将伏剑而死!'故不敢入于邹。邹之臣于君,生则不得事养,死则不得饭含②然齐欲行天子之礼于邹,不果纳。令秦万乘之国,梁亦万乘之国。俱据万乘之国,交有称王之名,睹其一战而胜,欲从而帝之,是使三晋之大臣不如邹、鲁之仆妾也。且秦无已而帝,则且变易诸侯之大臣。彼将夺其所谓不肖而予其所谓贤,夺其所僧而与其所爱。彼又将使其子女谗妾为诸侯妃姬,处梁之宫,梁王安得晏然而已乎?而将军又何以得故宠乎?”

于是,辛垣衍起,再拜,谢曰:“始以先生为庸人,吾乃今日而知先生为天下之士也。吾请去,不敢复言帝秦!”

秦将闻之,为却军五十里。适会魏公子无忌夺晋鄙军以救赵击秦,秦军引而去。于是平原君欲封鲁仲连,鲁仲连笑曰:“所贵于天下之士者,为人排患、释难、解纷乱而无所取也。”遂辞平原君而去,终身不复见。

[注]①醢(hǎi):剁成肉酱。②饭含:以碎玉、生米等置于死者口中。(节选自《战国策·赵策》,有删改)

1.下列句子中加点词语的解释,不正确的一项是(     )

A.鄂侯争之急,辨之疾,故脯鄂侯/脯:做成肉干

B.主人必将倍殡柩/倍:背向放置

C.睹其一战而胜,欲从而帝之/帝:称帝

D.鬼侯有子而好/好:(女子)容貌美

2.下列各组句子中加粗词语的意义和用法相同的一组是(     )

A.①因平原君谓赵王曰 ②公等碌碌,所谓因人成事者也

B.①文王闻之,喟然而叹 ②吾尝终日而思矣

C.①无已而帝,则且变易诸侯之大臣 ②于其身也,则耻师焉

D.①所贵于天下之士者 ②非尊于齐、楚、燕、赵之君也

3.下列对原文有关内容的理解和分析,不正确的一项是(     )

A.魏安釐王派将军晋鄙领兵前往救赵,派客将军辛垣衍间入邯郸,实际上并没有真正地帮助赵国。

B.邹国臣子对于国君“生则不得事养,死则不得饭含”,但在关键时刻不向齐国臣服,反衬出魏欲帝秦的软弱。

C.鲁仲连用“纣王害三公,齐王不得入邹”等事例,晓之以理,激之以情,一步步地说服了辛垣衍。

D.通过文章内容,我们可以看出鲁仲连是一个有正义感、有谋略、以国家安危为己任、不慕名利的辩士形象。

4.把文言文阅读材料中的句子翻译成现代汉语。

(1)十人而从一人者,宁力不胜智不若耶?

译文: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2)亦太甚矣,先生之言也!先生又恶能使秦王烹醢梁王?

译文: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3)昔者齐王将之薛,假涂于邹。

译文: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阅读答案:

1.C

2.B

3.D

4.(1)十个仆人却侍奉一个主子,难道是因为他们的力量抵不过,智慧比不上吗?

(2)先生您的话太过分了,您又怎么能够让秦王把魏王煮了剁咸肉酱呢?

(3)以前齐王准备到薛地去,向邹国借路通行。

作文四:《战国策.赵策阅读答案》800字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后面的问题。

赵武灵王是无愧于英雄的称号的。大家都知道,秦始皇以全国的人力物力仅仅连接原有的秦燕赵的长城并加以增补,就引起了民怨沸腾。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在秦始皇面前就站着一个孟姜女控拆这条举世闻名的万里长城……而赵武灵王以小小的赵国,在当时的物质和技术条件下,竟能完成这样一个巨大的国防工程而没有挨骂,不能不令人惊叹。

当然,我说赵武灵王是一个英雄,不仅仅是因为他筑了一条长城,更重要的是因为敢于发布“胡服骑射”的命令。要知道,他在当时发布这个命令,实际上就是与最顽固的传统习惯和保守思想宣战。

(  )读一读《战国策.赵策》就知道当赵武灵王发布了胡服骑射的命令以后,他(  )遭遇到来自赵国贵族官僚方面的普遍反抗。赵武灵王击败了那些顽固分子的反抗,(  )使他们脱下了那套用以标志他们身份的祖传的宽大的衣服,(  )把过了时的笨重的战车扔到历史的垃圾堆里去。

1.依次填入文中括号处的词语是

[  ]

2.下面对文中划横线的语句理解正确吗?应该怎样理解?

A.作者认为秦始皇修万里长城给人民带来无穷的灾难,因而人民怨声载道。

B.作者认为孟姜女这个人物的出现,充分表现了人民对秦始皇的否定。

C.作者认为秦始皇修长城虽然给人民带来苦难,但毕竟留下了举世闻名的万里长城,可以说功过各半。

答:____________。

3.对赵武灵王“修长城”与“胡服骑射”两件事的同在联系应如何理解?以下分析对吗?

A.“修成城”是为了抵御敌人;“胡服骑射”是学习敌人的长处,二者并重。

B.“胡服骑射”打击了贵族的和官僚,因而得到人民的拥护,所以,“修长城”没有挨骂。

C.这两件事都是赵武灵王做的值得称道的好事,是加强防御力量的措施。

答:__________。

4.“敢于这样做的人,难道不是一个英雄吗?可以肯定地说是一个英雄,一个大大的英雄。”这句话采用了什么修辞方法?作用如何?

答:__________。

阅读答案:

答案:

作文五:《《战国策》卷十八·赵策一》2100字

赵:嬴姓,其先造父为周穆王养马,后赐父以赵城(今山西省赵城县西南),由此为赵氏。至造父以下六世至奄父,奄父生叔代,叔代以下五世至赵夙,其孙赵衰事普献公之子晋公子重耳。赵衰随重耳逃亡十九年,重耳返国为晋文(前636年—前610年),赵衰任国政。赵衰卒,子赵盾嗣;盾卒,子朔嗣。朔子赵武于晋平公(前557年一前532年)十二年(前546年)为晋国正卿,赵武传赵景叔,景叔传赵鞅,即赵简子(前518年—前458年),简子传赵襄子(前457年—前425年)。赵烈侯六年(前403年)周威烈王始命烈侯赵籍为侯。至赵武灵王(前325年—前299年)始称王,至王迁,于秦始皇十九年(前228年)为秦所灭。其国土有今陕西省东北部,山西省中部,兼有河北省东南部,并有山东省西边一角及河南省的北端。全境东北与东胡和燕国接界,东与中山及齐国接界,南与卫、魏、韩三国交错接界,北与楼烦、林胡接界,西与韩、魏两国交错接界。国都原在晋阳(今山西省太原市),前425年赵献侯迁都中牟(今河南省汤阴县西),前386年赵敬侯迁到邯郸(今河北省邯郸市)。

一 知伯从韩魏兵以攻赵章

知伯从韩、魏兵以攻赵,围晋阳而水之,城(下)不沉者三板。(郄)[郗]疵谓知伯曰:“韩、魏之君必反矣。”知伯曰:“何以知之?”(郄)[郗]疵曰:“以其人事知之。夫从韩、魏之兵而攻赵,赵亡,难必及韩、魏矣。今约胜赵而三分其地。今城不没者三板,臼、灶生蛙,人马相食,城降有日,而韩、魏之君无喜志,而有忧色,是非反如何也?”

明日,知伯以告韩、魏之君曰:“(郄)[郗]疵言君之且反也。”韩、魏之君曰:“夫胜赵而三分其地,城今且将拔矣。夫(三)[二]家虽愚,不弃美利于前,背信盟之约,而为危难不可成之事,其势可见也。是疵为赵计矣,使君疑二主之心,而解于攻赵也。今君听谗臣之言,而离二主之竭,为君惜之。”趋而出。(郄)[郗]疵谓知伯曰:“君又何以疵言告韩、魏之君为?”知伯曰:“子安知之?”对曰:“韩、魏之君视疵端而趋疾。”

(郄)[郗]疵知其言之不听,请使于齐,知伯遣之。韩、魏之君果反矣。

二 知伯帅赵韩魏而伐范中行氏章

知伯帅赵、韩、魏、而伐范、中行氏,灭之。休数年,使人请地于韩。韩康子欲勿与,段规谏曰:“不可。夫知伯之为人也,好利而鸷复,来请地不与,必加兵于韩矣。君其与之。与之彼狃,又将请地于他国,他国不听,必乡之以兵;然则韩可以免于患难,而待事之变。”康子曰:“善。”使使者致万家之邑一于知伯,知伯说。

又使人请地于魏,魏宣子欲勿与。赵葭谏曰:“彼请地于韩,韩与之;请地于魏,魏弗与,则是魏内自强,而外怒知伯也。然则其错兵于魏必矣!不如与之。”宣子曰:“诺。”因使人致万家之邑一于知伯,知伯说。

又使人之赵,请(蔡)[蔺]、皋狼之地,赵襄子弗与。知伯因阴结韩、魏,将以伐赵。赵襄子召张孟谈而告之曰:“夫知伯之为人,阳亲而阴疏,三使韩、魏,而寡人弗与焉,其移兵寡人必矣。今吾安居而可?”张孟谈曰:“夫董(阏)安于,简主之才臣也,世治晋阳,而尹泽循之,其余政教犹存,君其定居晋阳。”君曰:“诺。”

乃使延陵(王)[生]将车骑先之晋阳,君因从之。至,行城郭,案府库,视仓廪,召张孟谈曰:“吾城郭之完,府库足用,仓廪实矣,无矢奈何?”张孟谈曰:“臣闻董子之治晋阳也,公宫之垣,皆以(狄)[秋]蒿(苫)[苦]楚廧之,其高至丈余,君发而用之。”于是发而试之,其坚则箘簬之劲不能过也。君曰:“[矢]足矣,吾铜少若何?”张孟谈曰:“臣闻董子之治晋阳也,公宫之室,皆以炼铜为柱质,请发而用之,则有馀铜矣。”君曰:“善。”号令以定,备守以具。三国之兵乘晋阳城,遂战。三月不能拔,因舒军而围之,决晋水而灌之。

围晋阳三年,城中巢居而处,悬釜而炊,财食将尽,士卒病羸。襄子谓张孟谈曰:“粮食匮,城力尽,士大夫病,吾不能守矣,于以城下,何如?”张孟谈曰:“臣闻之‘亡不能存,危不能安,则无为贵知(士)也’。君释此计,勿复言也。臣请见韩、魏之君。”襄子曰:“诺。”

张孟谈于是阴见韩、魏之君,曰:“臣闻‘唇亡则齿寒’,今知伯帅二国之君伐赵,赵将亡矣,亡则二君为之次矣。”二君曰:“我知其然。夫知伯为人也,麁中而少亲,我谋未遂而知,则其祸必至,为之奈何?”张孟谈曰:“谋出二君之口,入臣之耳,人莫之知也。”二君即与张孟谈阴约三军,与之期(曰)[日];夜遣[张孟谈]入晋阳(张孟谈),以报襄子,襄子再拜之。

张孟谈因朝知伯而出,遇知过辕门之外。知过入见知伯曰:“二主殆将有变。”君曰:“何若?”对曰:“臣遇张孟谈于辕门之外,其志矜,其行高。”知伯曰:“不然。吾与二主约谨矣,破赵三分其地,寡人所亲之,必不欺也。子释之,勿出于口。”知过出见二主,入说知伯曰:“二主色动而意变,必背君[矣],不如(令)[今]杀之。”知伯曰:“兵着晋阳三年矣,旦暮当拔之,而飨其利,乃有他心?不可,子慎勿复言。”知过曰:“不杀则遂亲之。”知伯曰:“亲之奈何?”知过曰:“魏宣子之谋臣曰赵葭,康子之谋臣曰段规,是皆能移其君之计。君其与二君约,破赵则封二子者各万家之县一,如是则二主之心可不变,而君得其所欲矣。”知伯曰:“破赵而三分其地,又封二子者各万家之县一,则吾所得者少,不可。”知过见君之不用也言之不听,出,更其姓为辅氏,遂去不见。

作文六:《《战国策》卷十九·赵策二》1800字

一 苏秦从燕之赵始章

苏秦从燕之赵,始合从,说赵王曰:“天下之卿相、人臣,乃至布衣之士,莫不高贤大王之行义,皆愿奉教陈忠于前之日久矣。虽然,奉阳君妒,大王不得任事,是以外宾客,游谈之士无敢尽忠于前者。今奉阳君捐馆舍,大王乃今然后得与士民相亲,臣故敢献其愚,效愚忠。为大王计,莫若安民无事,请无庸有为也。安民之本,在于择交。择交而得,则民安;择交不得,则民终身不得安。请言外患:齐、秦为两敌,而民不得安;倚秦攻齐,而民不得安;倚齐攻秦,而民不得安。故夫谋人之主,伐人之国,常苦出辞断绝人之交,愿大王慎勿出于口也。

“请屏左右,(曰)[白]言所以异阴阳而已矣。大王诚能听臣,燕必致氈、裘、狗、马之地,齐必致海隅鱼盐之地,楚必致橘柚云梦之地,韩、魏皆可使致封地汤沐之邑,贵戚父兄皆可以受封侯。夫割地效实,五伯之所以覆军禽将而求也;封侯贵戚,汤、武之所以放杀而争也。今大王垂拱而两有之,是臣之所以为大王愿也。大王与秦,则秦必弱韩、魏;与齐,则齐必弱楚、魏。魏弱则割河外,韩弱则效宜阳。宜阳效则上郡绝,河外割则道不通,楚弱则无援。此三策者,不可不熟计也。

“夫秦下轵道则南阳动,劫韩包周则赵自销铄,据卫取淇则齐必入朝。秦欲已得行于山东,则必举甲而向赵。秦甲涉河逾漳据番吾,则兵必战于邯郸之下矣。此臣之所以为大王患也。

“当今之时,山东之建国,莫若赵强。赵地方二千里,带甲数十万,车千乘,骑万匹,粟支数十年;西有常山,南有河、漳,东有清河,北有燕国。燕固弱国,不足畏也。且秦之所畏害于天下者,莫如赵。然而秦不敢举兵甲而伐赵者何也?畏韩、魏之议其后也。然则韩、魏,赵之南蔽也。秦之攻韩、魏也则不然。无有名山大川之限,稍稍蚕食之,傅之国都而止矣。韩、魏不能支秦,必入臣。韩、魏臣于秦,秦无韩、魏之隔,祸中于赵矣。此臣之所以为大王患也。

“臣闻尧无三夫之分,舜无咫尺之地,以有天下。禹无百人之聚,以王诸侯。汤、武之卒不过三千人,车不过三百乘,立为天子。诚得其道也。是故明主外料其敌国之强弱,内度其士卒之众寡、贤与不肖,不待两军相当,而胜败、存亡之机节固已见于胸中矣。岂掩于众人之言,而以冥冥决事哉!

“臣窃以天下地图案之,诸侯之地五倍于秦,料诸侯之卒,十倍于秦。六国并力为一,西面而弓秦,秦破必矣;今见破于秦,西面而事之,见臣于秦。夫破人之与破于人也,臣人之与臣于人也,岂可同日而言之哉!

“夫横人者,皆欲割诸侯之地以与秦成。与秦成,则高台[榭]、美宫室,听竽瑟之音,察五味之和,前有轩辕,后有长庭,美人巧笑,卒有秦患,而不与其忧。是故横人(曰)[日]夜务以秦权恐愒诸侯,以求割地。愿大王之熟计之也。

“臣闻明(王)[主]绝疑去谗,屏流言之迹,塞朋党之门,故尊主广地强兵之计,臣得陈忠于前矣。故窃大王计,莫如一韩、魏、齐、楚、燕、赵六国从亲以傧(畔)秦。令天下之将相相与会于洹水之上,通质刑白马以盟之,约曰:秦攻楚,齐、魏各出锐师以佐之,韩绝食道,赵涉河漳,燕守常山之北。秦攻韩、魏,则楚绝其后,齐出锐师以佐之,赵涉河漳,燕守云中。秦攻齐,则楚绝其后,韩守成皋,魏塞午道,赵涉河、漳、博关,燕出锐师以佐之。秦攻燕,则赵守常山,楚军武关,齐涉渤海,韩、魏出锐师以佐之。秦攻赵,则韩军宜阳,楚军武关,魏军河外,齐涉(渤海)[清河],燕出锐师以佐之。诸侯有先背约者,五国共伐之。六国从亲以摈秦,秦必不敢出兵于函谷关以害山东矣!如是则伯业成矣!”

赵王曰:“寡人年少,莅国之日浅,未尝得闻社稷之长计。今上客有意存天下,安诸侯,寡人敬以国从。”乃封苏秦为武安君,饰车百乘,黄金千镒,白璧百双,锦绣千纯,以约诸侯。

二 秦攻赵章

秦攻赵,苏子为谓秦王曰:“臣闻明王之于其民也,博论而技艺之,是故官无乏事而力不困;于其言也,多听而时用之,是故事无败业而恶不章。臣愿王察臣之所谒,而效之于一时之用也。臣闻怀重宝者,不以夜行;任大功者,不以轻敌。是以贤者任重而行恭,知者功大而辞顺。故民不恶其尊,而世不妒其业。臣闻之:百倍之国者,民不乐后也;功业高世者,人主不再行也;力尽之民,仁者不用也;求得而反静,圣主之制也;功大而息民,用兵之道也。今用兵终身不休,力尽不罢,赵怒必于其己邑,赵仅存哉!然而四(轮)[输]之国也,今虽得邯郸,非国之长利也。意者,地广而不耕,民羸而不休,又严之以刑罚,则虽从而不止矣。语曰:‘战胜而国危者,物不断也。功大而权轻者,地不入也。’故过任之事,父不得于子;无已之求,君不得于臣。故微之为著者强,察乎息民者为用者伯,明乎轻之为重者王。”

作文七:《《战国策》卷二十·赵策三》1600字

一 赵惠文王三十年章

赵惠文王三十年,相都平君田单问赵爽曰:“吾非不说将军之兵法也,所以不服者,独将军之用众。用众者,使民不得耕作,粮食挽赁不可给也。此坐而自破之道也,非单之所为也。单闻之,帝王之兵,所用者不过三万,而天下服矣。今将军必负十万、二十万之众乃用之,此单之所不服也。”

马服曰:“君非徒不达于兵也,又不明其时势。夫吴干之剑,肉试则断牛马,金试则截盘匜;薄之柱上而击之,则折为三,质之石上而击之,则碎为百。今以三万之众而应强国之兵,是‘薄柱’、‘击石’之类也。且夫吴干之剑材难,夫毋脊之厚,而锋不入,无脾之薄,而刃不断。兼有是两者,无钓、、镡蒙须之便,操其刃而刺,则未入而手断。君无十(余)[万]、二十万之众,而为此钓、、镡蒙须之便,而徒以三万行于天下,君焉能乎?且古者,四海之内分为万国。城虽大,无过三百丈者;人虽众,无过三千家者,而以集兵三万距此,奚难哉?今取古之为万国者,分以为战国七,能具数十万之兵,旷日持久,数岁,即君之齐已。齐以二十万之众攻荆,五年乃罢。赵以二十万之众攻中山,五年乃归。今者,齐、韩相方,而国围攻焉,岂有敢曰‘我其以三万救是’者乎哉?今千丈之城,万家之邑相望也,而索以三万之众,围千丈之城,不存其一角,而野战不足用也,君将以此何之?”都平君喟然大息曰:“单不至也!”

二 赵使(机)[仇]郝之秦章

赵使(机)[仇]郝之秦,请向魏冉。宋突谓(机)[仇]郝曰:“秦不听,楼缓必怨公。公不若阴辞楼子曰:请无急秦王。秦王见之相魏冉之不急也,且不听公言也,是事而不成,[以德楼子;事成,]魏冉固德公矣。”

三 齐破燕赵欲存之章

齐破燕,赵欲存之。乐毅谓赵王曰:“今无约而攻齐,齐必仇赵。不如请以河东易燕地于齐。赵有河北,齐有河东,燕、赵必不争矣。是二国亲也。以河东之地强齐,以燕以赵辅之,天下憎之,必皆事王以伐齐。是因天下以破齐也。”王曰:“善。”乃以河东易齐。

楚、魏憎之。令淖滑、惠施之赵,请伐齐而存燕。

四 秦攻赵蔺离石祁拔章

秦攻赵蔺、离石、祁,拔。赵以公子郚为质于秦,而请内焦、黎、牛狐之城,以易蔺、离石、祁于(赵)[秦]。赵背秦,不予焦、黎、牛狐。秦王怒,令公子缯请地。赵王乃令郑朱对曰:“夫蔺、离石、祁之地,旷远于赵,而近于大国。有先王之明,与先臣之力,故能有之。今寡人不逮,其社稷之不能恤,安能收恤蔺、离石、祁乎?寡人有不令之臣,实为此事也,非寡人之所敢知。”卒倍秦。

秦王大怒,令卫胡(易)[昜]伐赵,攻阏与。赵奢将救之。魏令公子咎以锐师居安邑,以挟秦。秦败于阏与,反,攻魏几,廉颇救几,大败秦师。

五 富丁欲以赵合齐魏章

富丁欲以赵合齐、魏,楼缓欲以赵合秦、楚。富丁恐主父之听楼缓而合秦、楚也。

司马浅为富丁谓主父曰:“不如以顺齐。今我不顺齐伐秦,秦、楚必合而攻韩、魏。韩魏告急于齐,齐不欲伐秦,必以赵为辞,则[不]伐秦者赵也,韩、魏必怨赵。齐之并不西,韩必听秦违齐。违齐而秦,兵必归于赵矣。今我顺而齐不西,韩、魏必绝齐,绝齐则皆事我。且我顺齐,齐无(而)[不]西。日者,楼缓坐魏三月,不能散齐、魏之交。今我顺而齐、魏果西,是罢齐敝秦也,赵必为天下重国。”

主父曰:“我与三国攻秦,是俱敝也。”曰:“不然。我约三国而告之(秦)以未构中山也。三国欲伐秦之果也,必听我,欲合我。中山听之,是我以((王因)[三国]饶中山而取地也;中山不听,三国必绝之,是中山孤也。三国不能和我,虽少出兵可也。我分兵而(孤乐)[乐孤]中山,中山必亡。我已亡中山,而以余兵与三国攻秦,是我一距离而两取地于秦、中山也。”

六 魏因富丁且合于秦章

魏因富丁且合于秦,赵恐,请效地于魏而听薛公。教子欬谓李兑曰:“赵畏横之合也,故欲效地于魏而听薛公。公不如令主父以地资周冣,而请相之于魏。周冣以天下辱秦者也,今相魏,魏秦必虚矣。齐、魏虽劲,无秦不能得赵。此利于赵而便于周冣也。”

作文八:《《战国策》卷二十一·赵策四》1500字

一 为齐献书赵王章

为齐献赵王(使臣与复丑),曰:“臣一见而能令王坐而天下致名(宝)[实]。而臣窃怪王之不试见臣,而穷臣也。群臣必多以臣为不能者,故王重见臣也。以臣为不能者非他,欲用王之兵成其私者也;非然,则交有所偏者也;非然,则知不足者也;非然,则欲以天下之重恐王,而取行于王者也。臣以齐循事王,王能亡燕,能亡韩、魏,能攻秦,能孤秦。臣以为(齐)致尊名于王,天下孰敢不致尊名于王?臣以齐致地于王,天下孰敢不致地于王?臣以齐为王求名于燕及韩、魏,孰敢辞之?臣之能也,其前可见已。齐先重王,故天下尽重王;无齐,天下必尽轻王也。秦之强,以无齐之故重王,燕、[韩]、魏自以无齐故重王。今王无齐,独安得无重天下?故劝王无齐者,非知不足也,则不忠者也;非然,则欲用王之兵成其私者也;非然,则欲轻王以天下之重取行于王者也;非然,则位尊而能卑者也。愿王之孰虑无齐之利害也。”

二 齐欲攻宋章

齐欲攻宋,秦令起贾禁之。齐乃捄赵以伐宋。秦王怒,属怨于赵。李兑约五国以伐秦,无功,留天下之兵于成皋,而阴构于秦。又欲与秦攻魏,以解其怨,而取封焉。

魏不说。[苏秦]之齐谓齐王曰:“臣为足下谓魏王曰:‘三晋皆有秦患,今之攻秦也,为赵也。五国伐赵,赵必亡矣。秦逐李兑,李兑必死。今之伐秦也,以救李子之死也。今赵留天下之甲于成皋,而阴鬻之于秦,已讲,则(令)[合]秦攻魏,以成其私封,王之事赵也何得矣?且王尝济于漳,而身朝于邯郸,抱阴成,负(蒿)葛(薜)[孽],以为赵蔽,而赵无为王行也。今又以何阳、姑密封其子,而乃(令)[合]秦攻王,以便取(阴)[陶]。人比然而后(如)[知]贤不,若王若用所以事赵之半收齐,天下有敢谋王者乎?王之事齐也,无入朝之辱,无割地之费,齐为王之故,虚国于燕、赵之前,用兵于二千里之外,故攻城野战,未尝不为王先被矢石也。得二都,割河东,尽效之于王。自是之后,秦攻魏,齐甲未尝不岁至于王之境也。请问王之所以报齐者可乎?韩呡处于(赵)[楚],去齐三千里,王以此疑齐曰‘有秦阴’。今王又挟故薛公以为相,善韩徐以为上交,尊虞商以为大客,王固可以反疑[于]齐乎?’(于)魏王听此言也甚诎,其欲事王也甚循,其怨于赵。臣愿王之(曰)[日]闻魏而无庸见恶也。臣请为王推其怨于赵,愿王之阴重赵,而无使秦之见王之重赵也。秦见之且亦重赵,齐、秦交重赵,臣必见燕与韩、魏亦且重赵也,皆且无敢与赵治。(五)[三]国事赵,赵从亲以合于秦,必为王高矣。臣故欲王之偏劫天下,而皆私甘之也。王使(臣)以韩、魏与燕劫赵,使丹也甘之;以赵劫韩、魏,使(臣)[甘]也甘之;以三晋劫秦,使顺也甘之;以天下劫楚,使呡也甘之。则天下皆偪秦以事王,而不敢相私也。交定,然后王择焉。”

三 齐将攻宋而秦楚禁之章

齐将攻宋,而秦、楚禁之。齐因欲与赵,赵不听。齐乃令公孙衍说李兑以攻宋,而定封焉。

李兑乃谓齐王曰:“臣之所以坚三晋以攻秦者,非以为齐得,利秦之毁也,欲以使攻宋也。而宋置太子以为王,下亲其上而守坚,臣是以欲足下之速归休士民也。今太子走,诸善太子者,皆有死心,若复攻之,其国必有乱,而太子在外,此亦举宋之时也。

“臣为足下使公孙衍说奉阳君曰:‘免君之身老矣,封不可不早定也。为君虑封,莫如于宋,他国莫可。夫秦人贪,韩、魏危,燕、楚辟,中山之地薄,莫如于(阴)[陶],失今之时,不可复得已。宋之罪重,齐之怒深,残乱宋,得大齐,定身封,此百代之一时也以。’

“奉阳君甚食之,唯得大封,齐无大异。臣愿足下之大肆发攻宋之举,而无庸致兵,姑待以耕,以观奉阳君之应足下也。县(阴)[陶]以甘之,(循有)[有循]燕以临之,而臣待忠之封,事必达成。臣又愿足下有地效于襄安君以资臣也。足下果残宋,此两地之(时)[封]也,足下何爱焉?若足下不得志于宋,与国何敢望也。足下以此资臣也,臣循燕观赵,则足下击溃而决天下矣。”

作文九:《前事不忘,后事之师《战国策·赵策一》》1100字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

基本信息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 。

qián shì bù wàng,hòu shì zhī shī。

详细释义

〖解释〗师:借鉴。汲取从前的经验教训,作为以后工作的借鉴。

〖出处〗《战国策·赵策一》:“前事之不忘,后事之师。”[1]

示例

〖示例〗~,我们要记取这次失败的教训,争取下次实验成功。

辨析

作谓语、定语;用于人

典故

据《战国策·赵策一》记载,春秋末年,晋国的大权落到智、赵、魏、韩四卿手中,晋定公实际上成了傀儡(kuǐ lěi)。公元前458年(已进战国时期),晋定公派使者去请求齐、鲁两国出兵讨伐四卿。四卿得到消息后,联合出兵攻打晋定公。定公无力抵抗,只好被迫出逃,结果病死在路上。

定公死后,宗室姬骄被立为国君,史称晋哀公。智卿智伯独揽了朝政大权,成为晋国最大的卿。其他三卿赵襄子、魏桓子和韩康子都不敢和他抗衡。智伯分别向魏桓子和韩康子要了土地。当他要求赵襄子割地时,遭到了严厉拒绝。智伯非常恼怒,立即派人传令给魏桓子和韩康子,要他们出兵和自己一起去攻打赵襄子。

赵襄子估计智伯会攻打他,忙找谋臣张孟谈商量。张孟谈建议到晋阳(今山西太原西南)去抵抗。到了晋阳,赵襄子发现能够打仗的武器很少。张孟谈劝道:“这里的围墙是用一丈多高的楛(hù)木做的,殿柱是用铜铸的,这些都是制造武器的好材料。”智伯率魏、韩两家攻打晋阳,由于魏、韩不愿为智伯卖命,智伯无法取胜。

晋阳被被智伯水淹,围困了整整三年,由于地面积水,老百姓都在树上搭起棚子来居住,城里粮食也快要吃完,很多人冻饿成病,军心也开始动摇了。一天,张孟谈面见赵襄子,说:“魏、韩两家是被迫的,我准备去向他们说明利害,动员他们反戈联赵,共同消灭智伯。”赵襄子听了非常高兴,连连拱手表示感谢。

当天夜晚,张孟谈潜入魏、韩营中,说服了魏桓子和韩康子,决定三家联合起来消灭智伯,事成之后平分智氏之领地。到了约定的那一天,赵、魏、韩三家联合进攻,杀得智军四散逃窜,智伯被擒。从此,晋国成了赵、魏、韩三家鼎立的局面。

一天,张孟谈向赵襄子告别。赵襄子急忙挽留。张孟谈说:“你想的是报答我的功劳,我想的是治国的道理,正因为我的功劳大,名声甚至还会超过你,所以才决心离开。在历史上从来没有君臣权势相同而永远和好相处的。前事不忘,后事之师。请你让我走吧。”赵襄子只好惋惜地答应了。张孟谈辞去官职,退还封地,隐居到负亲丘去,在那里平安地度过了自己的晚年。

后人将“前事之不忘,后事之师”改为“前事不忘,后事之师”作成语,提醒人们记住过去的教训,以作后来的借鉴。

该俗语已被编入2010年北京市中考考试说明中。

参考资料 1.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 .成语故事[引用日期2013-02-4].

开放分类: 成语 文化 语言 经典谚语

作文十:《《吕氏春秋察传》扩展阅读材料之《战国策赵策》》2900字

卷十八 赵一

○知伯从韩魏兵以攻赵知伯从韩、魏兵以攻赵,围晋阳而水之,城下不沉者三板。郄疵谓知伯曰:“韩、魏之君必反矣。”知伯曰:“何以知之?”郄疵曰:“以其人事知之。夫从韩、魏之兵而攻赵,赵亡,难必及韩、魏矣。今约胜赵而三分其地。今城不没者三板,臼灶生蛙,人马相食,城降有日,而韩、魏之君无喜志而有忧色,是非反如何也?”

明日,知伯以告韩、魏之君曰:“郄疵言君之且反也。”韩、魏之君曰:“夫胜赵而三分其地,城今且将拔矣。夫三家虽愚,不弃美利于前,背信盟之约,而为危难不可成之事,耆势可见也。是疵为赵计矣,使君疑二主之心,而解于攻赵也。今君听谗臣之言,而离二主之竭,为君惜之。”趋而出。郄疵谓知伯曰:“君又何以疵言告韩、魏之君为?”知伯曰:“子安知之?”对曰:“韩、魏之君视疵端而趋疾。”

○知伯帅赵韩魏而伐范中行氏知伯帅赵、韩、魏、而伐范、中行氏,灭之。休数年,使人请地于韩。韩康子欲勿与,段谏曰:“不可。夫知伯之为人也,好利而鸷复,来謦地不与,必加兵于韩矣。君其与之。与之彼狃,又将请地于他国,他国不听,必乡之以兵;然则韩可以免于患难,而待事之变。”康子曰:“善。”使使者致万家之邑一于知伯。知伯说,又使人请地于魏,魏宣子欲勿与。赵葭谏曰:“彼请地于韩,韩与之。请地于魏,魏弗与,则是魏内自强,而外怒知伯也。然则其错兵于魏必矣!不如与之。”宣子曰:“诺。”因使人致万家之邑一于知伯。知伯说,又使人之赵,请蔡、皋狼之地,赵襄子谷与。知伯因阴结韩、魏,将以伐赵。

赵襄子召张孟谈而告之曰:“夫知伯之为人,阳亲而阴疏,三使韩、魏,而寡人弗与焉,其移兵寡人必矣。今吾安居而可?”张孟谈曰:“夫董阏安于,简主之才臣也,世治晋阳,而尹泽循之,其余政教犹存,君其定居晋阳。”君曰:“诺。”乃使延陵王将车即先之晋阳,君因从之。至,行城郭,案府库,视仓廪,召张孟谈曰:“吾城郭之完,府库足用,仓廪实矣,无矢奈何?”张孟谈曰:“臣闻董子之治晋阳也,公宫之垣,皆以狄蒿苫楚墙之,其高至丈余,君发而用之。”于是发而试之,其坚则箘簬之劲不能过也。君曰:“足矣,吾铜是若何?”张孟谈叶:“臣闻董子之治晋阳也,公宫之室,皆以炼铜为柱质,请发而用之,则有

余铜矣。”君曰:“善。”号令以定,备守以具。

三国之兵乘晋阳城,遂战。三月不能拔,因舒军而围之,决晋水而灌之。围晋阳三年,城中巢居而处,悬釜而炊,财食将尽,士卒病羸。襄子谓张个谈曰:“粮食匮,城力尽,士大夫病,吾不能守矣,于以城下,何如?”张孟谈曰:“臣闻之,亡不能存,危不能安,则无为贵知士也。君释此计,勿复言也。臣请见韩、魏之君。”襄子曰:“诺。”

张孟谈于是阴见韩、魏之君曰:“臣闻唇亡则齿寒,今知伯帅二国之君伐赵,赵将亡矣,亡则二君为之次矣。”二君曰:“我知其然。夫知伯为人也,粗中而少秦,我谋未遂而知,则其祸必至,为之奈何?”张孟谈曰:“谋出二君之口,入臣之耳,人莫之知也。”二君即与张孟谈阴约三军,与之期日,夜,遣入晋阳。张孟谈以报襄子,襄子再拜之。

张孟谈因朝知伯而出,遇知过辕门之外。知过入见知伯曰:“二主殆将有变。”君曰:“何若?”对曰:“臣遇张孟谈于辕门之外,其志矜,其行高。”知伯曰:“不然。吾与二主约谨矣,旦暮当拔之而飨其利,乃有他心?不可,子慎勿复言。”知过曰:“不杀则遂亲之。”知伯曰:“亲之奈何?”知过曰:“魏宣子之谋臣曰赵葭,康子之谋臣曰段,是皆能移其君之计。君其与二君约,破赵则封二子者各万家之县一,如是则二主之心可不变,而君得其所欲矣。”知伯曰:“破赵而三分其地,又封二子者各万家之县一,则吾所得者少,不可。”知过见君之不用也,言之不听,出,更其姓为辅氏,遂去不见。

张孟谈闻之,入见襄子曰:“臣遇知过于辕门之外,其山有疑臣之心,入见知伯,出更其姓。今暮不击,必后之矣。”襄子曰:“诺。”使张孟谈见韩、魏之君曰:“夜期杀守堤之吏,而决水灌知伯军。”知伯军救水而乱,韩魏翼而击之,襄子将卒犯其前,大败知伯军而禽知伯。

知伯身死,国亡地分,为天下笑,此贪欲无厌也。夫不听知过,亦所以亡也。知氏尽灭,唯辅氏存焉。“

○张孟谈既固赵宗张孟谈既国赵宗,广封疆,发五百,乃称简之途以告襄子曰:“昔者,前国地君之御有之曰:”五百之所以致天下者,约两主势能制臣,无令臣能制主。故贵为列侯者,不令在相位,自将军以上,不为近大夫。‘今臣之名显而身尊,权重而众服,臣愿捐功名去权势以离众。“襄子恨然曰:”何哉?吾

闻辅主者名显,功大者身尊,任国者权重,信忠在己而众服焉。此先圣之所以集国家,安社稷乎!子何为然?“张孟谈对曰:”君之所言,成功之美也。臣之所谓,持国之道也。臣观成事,闻往古,天下之美同,臣主之权均之能美,未之有也。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君若弗图,则臣力不足。“怆然有决色。襄子去之。卧三日,使人谓之曰:”晋阳之政,臣下不使者何如?“对曰:”死僇.“张孟谈曰:”左司马见使于国家,安社稷,不避其死,以成其忠,君其行之。“君曰:”子从事。“乃许之。张孟谈便厚以便名,纳地释事以去权尊,而耕于负亲之丘。故曰,贤人之行,明主之政也。

耕三年,韩、魏、齐、燕负亲以谋赵,襄子往见张孟谈而告之曰:“西欧者知失之地,赵氏分则多十城,复来,而今诸侯孰谋我,为之奈何?”张孟谈曰:“君其负剑而御臣以之国,舍臣于庙,授吏大夫,臣试计之。”君曰:“诺。”张孟谈乃行,其妻之楚,长子之韩,次子之魏,少子之齐。四国疑而谋败。

○晋毕阳之孙豫让晋毕烨之孙豫让,始事范中行氏而不说,去而就知伯,知伯宠之。及三晋分知氏,赵襄子最怨知伯,而将其头以为饮器。豫让遁逃山中,曰:“嗟乎!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吾其报知氏之雠矣。”乃变姓名,为刑人,入宫途厕,心动执问途者,则豫让也。刃其捍,曰:“欲为知伯报雠!”左右欲杀之。赵襄子曰:“彼义士也,吾谨避之耳。且知伯已死,无后,而其臣至为报雠,此天下之贤人也。”卒释之。豫让又漆身为厉,灭须去眉,自刑以变其容,为乞人而往乞,其妻不识,曰:“状貌不似吾夫,其音何类吾夫之甚也。”又吞炭为哑,变其音。其右谓之曰:“子之道甚难而无功,谓子有志则然矣,谓子智则否。以子之才,而善事襄子,襄子必进幸子;子之得近而行所欲,此甚易而功必成。”豫乃笑而应之曰:“是为先知报后知,为故君贼新君,大肆乱君臣之义者无此矣。凡吾所谓为此者,以明君臣之义,非从易也。且夫委质而事人,而求弑之,是怀二心以事君也。吾所为难,亦将以愧天下后世人臣怀二心者。”   居顷之,襄子当出,豫让伏所当过橇下。襄子至橇而马惊,襄子曰:“此必豫让也。”与人问之,果豫让。于是赵襄子面数豫让曰:“子不尝事范、中行氏乎?知伯灭范、中行氏,而子不为报雠,反委质事知伯。知伯已死,子独何为报雠之陈也?”豫让曰:“臣事范、中行氏,范、中行氏以众人遇臣,臣故众人报之;知伯以国士遇臣,臣故国士报之。”襄子乃喟然叹泣曰:“嗟乎,豫子!豫子之为

知伯,名既成矣,寡人舍子,亦以足矣。子自为计,寡人不舍子。”使兵环之。豫让曰:“臣闻明主不掩人之义,忠臣不爱死以成名。君前已宽舍臣,天下莫不称君之贤。今日之事,臣故伏诛,然愿请君之衣而击之,虽死不恨。非所望也,敢布腹心。”于是襄子义之,乃使使者持衣与豫让。豫让拔剑三跃,呼天击之曰:“而可以报知伯矣。”遂伏剑而死。死之日,赵国之士闻之,皆为涕泣。“